作品相关 (10)(1 / 2)

,慌忙缩了回去。

戚弦衣见状,双目一凝,接着转过头,朝守在府外的小厮看了眼。

“去瞧瞧,是谁这样大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恰好能让身边的人听见,因而那两个小厮闻言后,忙匆匆往那人方才躲着的那处去。

说来也巧,那巷子离公主府极近,且恰好是条死胡同,人若进去了,便只有一条路可以出来。

那躲进去的人,也未料到自己会这样运气不好,竟刚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长公主。

匆匆躲进巷子后,就不敢出来。

可他不出来也没用,因为戚弦衣派去的人,不过三两下便将缩在巷子中的他擒住,接着便往戚弦衣跟前带去。

因为想知道这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戚弦衣便也没急着进去。

好在公主府所在位置离皇城近,并未有旁的百姓来往,因而便也没人瞧见。

倒是一旁的暮夏见她尚不打算进府,便劝道:“殿下,眼下午时将至,日头愈发上来了,您还是先进府吧,仔细晒出问题来了。”

“无碍。”戚弦衣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接着抬头看了眼天空。

眼下天边早已没了浓云,日光没了遮挡,直直照下来,没了遮阴处的地方便显得炎热至极。

戚弦衣思索半晌,最终决定先回车驾上。

这回她是自己上去的,在暮夏还未回过神来时,便双手将自己的裙摆拉起,接着踩在椅踏上,再次回了车驾。

“殿下?”暮夏见状有些发懵。

“去拿一条矮凳来。”戚弦衣道,“本宫就是要在这儿看看,是谁这样大胆,打探消息都打探到本宫的府上来了。”

在她看来,那个人连入公主府的资格都没有,但若是叫她一直站在下面,又累得慌,不若坐在车驾上,又有遮阴之处,还能用点鲜果。

横竖原主性格如此,且自幼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长大,她既然来了,不照着原主的性子做事,岂不叫人怀疑?

果然暮夏听了她的话后,便不再多言,匆匆往府中跑去,不多时手中便拿着一条矮凳出来了。

她站在车驾下,将矮凳放好后,戚弦衣刚一坐下,那方才去捉人的两个小厮,便将人带来了。

原本是不费什么功夫的,耽误到现在,不过是因为那鬼鬼祟祟的人身上有点功夫,公主府的两个小厮未料到,差点叫对方跑了。

幸而其中一个警觉,在对方虚晃一招时,并未中计,这才成功将对方带了来。

“跪下!”两个小厮将那人带至戚弦衣车驾下方后,将对方往地上一按。

那人自知眼下自己逃不掉,便也不再挣扎,乖乖跪在地上。

戚弦衣坐在矮凳上,仔细看了对方半晌,尔后开口道:“说吧,鬼鬼祟祟在本宫府外做什么?”

这跪着的人虽穿着朴素,可仔细一瞧,衣料用得都是颇为讲究的库缎,这样的料子不是一般百姓买的着的,素来只有官宦之家的奴仆能穿得上。

思及此,她在对方正要开口前随口说了句:“莫要说什么自己只是无意中路过这样的话来蒙骗本宫,若是连你身上穿得是库缎都认不出来,那本宫也不用做这长公主了。”她说着身子微微压下,声音带了些冷意,“若是如实交代,本宫尚能不多做计较,将你放了回去,若是还想着蒙骗本宫,那本宫府上审人的手段可不比刑部的简单。”

那人原是真的打算随意编几句蒙混过去的,可他却忘了自己今日身着的衣物若是有心人一瞧就能看出来,而后又听得长公主这样一说,便彻底熄了欺骗对方的心思,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尽数说出。

“公主,公主饶命!小的受我家主子之命来公主您府上打听点事的,只因我家主子说了不能叫旁人知道,小的这才躲了起来,并非故意欺瞒公主您的!”

“你家主子?”戚弦衣听后道,“是谁?手伸得这样长,都伸到本宫府上来了。”

那人听后犹豫半晌,不知道要不要说,戚弦衣见状便笑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

“你既不愿说,本宫也不勉强。暮夏……”她唤了一声,“叫人来将这人带走,不拘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从他口中问出本宫想知道的就行,若是中途用刑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叫他丧了命也不必担心,横竖是个无主的奴才,便是死了,应也没人会在意。”她说着,纤细的指尖将自己衣袂上的褶皱轻轻压平,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本宫乏了,眼见得这日头愈发上来了,本宫也没这么多时间在这耗着,什么时候问出结果了,再来回话便是。”

语毕便要从车驾上起身。

而暮夏一听,便应了声诺,接着朝站在一旁的两个小厮道:“赶紧将他带走,免得叫殿下瞧着不快。”

那两个小厮听后便伸手将那人架起,接着就要带走。

见此情形,那人便慌了,忙着挣扎道:“公主,公主饶命!小的这便说!”

戚弦衣听了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可是本宫眼下又不想知道了,若是你随便说一个来诓骗本宫又当如何?还是先审了你,这一用刑,便什么都说了。”

那人听后愈发慌张。

他原也是得脸奴仆,要不也不会派他来,因而在自己府上也从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眼下听得长公主非要叫人都对他用刑,便紧张得不行,也顾不得这不遮掩,将事情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小的的主子是户部员外郎的嫡小姐,今日是小姐叫小的来看看岑温言公子如何了的。”

那人一连说了许多话,待他说完后半晌,戚弦衣都未开口,只是看了眼站在下方的暮夏。

暮夏见状会意,便呵斥道:“才刚说不要随口胡诌,眼下你倒好,连户部员外郎的嫡小姐都攀扯出来了,你是觉着殿下好骗吗?!”

那人忙道:“姑娘明鉴啊,小的真的没说谎,确实是我家小姐叫小的来的!”

“你说是你家小姐,这便毫无可信度!”暮夏道,“你家小姐是怎么认识岑公子的,还对岑公子这样上心,叫你来看看他怎么样了?好好一个闺阁小姐,对一个男人这样上心做什么?你可别为了替自己开脱,将无辜的人攀扯进来!”

那人未料到自己的话竟无人相信,心中愈发慌乱,解释得也乱七八糟。

“小的……确实是小姐叫小的来的,我家小姐一个月前曾在此处见到过岑公子,当时还救了对方,只因她独自一人、一人带不走岑公子,心中惦记着对方的安危,这才叫小的来看看对方如何的。”

“哦?”听到这儿,戚弦衣终于来了兴趣,“你说是你家小姐救了岑温言,可当初本宫遇见岑温言时并未见着有旁的人,且他被带回公主府时,早已奄奄一息,身上的伤口没有一点儿被处理过的样子,如今你却告诉本宫,你家小姐救了他?你是觉着本宫的日子太闷了,在本宫跟前说笑话呢?”

“公主!”那人未料到还有这一段,他听到自家小姐说的就是如何救了岑温言,之后因为什么原因未能将对方带回,却不知晓,原来岑温言的伤口都并未被处理过,因而眼下不知该辩解了,只得干巴巴地道,“小的真的不敢欺瞒公主您的!”

他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戚弦衣看了他片刻,接着道:“罢了,本宫且信你一回。”语毕看向那人身后的两个小厮,“放了吧。”

接着下了车驾,往公主府中走去。

走到一半,她似是想起什么,顿住脚步。

“对了,回去同你家小姐说,真想知道就自己来,本宫不是不讲理之人,她若真同岑温言认识,本宫自会让他们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假期家里有事,暂时停止日六啦,等放假完了再努力恢复~

对了,说骨科的,你们醒一醒好吗!

弟弟是酒酒的!不准抢!

☆、养不熟的贵公子(四)

叫小厮将那人放了之后, 戚弦衣便回了公主府。

纵然会平院中的岑温言此刻生死未卜,可她却并不太在意, 入了府后便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殿下!”当她正要进院时,原本在里面的春暖便忙着迎了出来。

“怎么?”戚弦衣顿住脚步,“这样匆忙?”

春暖站住身子后, 便赶紧回话道:“方才会平院那边来人, 说岑公子已经眼下已经救了回来,暂时没危险了, 只是……”她说着顿了顿, 片刻后方续道, “只是人尚在昏迷,还未醒来。”

“那侍医可说了他什么时候会醒?”

“回殿下,奴婢问了,只是侍医说, 岑公子此次下手实在太重, 人虽救了回来,但什么时候能醒, 却是说不准的, 许就是这两日,又或者……之后都醒不来了也未可知。”

春暖说完后便不敢抬头,因为知晓自家殿下对岑公子有多上心,担心对方听后会心中不好受。

谁知四周安静了片刻后,春暖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略显冷淡的声音。

戚弦衣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着道:“那便派人好生照料着, 若是人醒了,来本宫这儿回句话便是。”

语毕便越过春暖,往院中走去。

“殿下?”春暖见状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唤了一声,可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应开这个口。

“嗯?”戚弦衣停下来,转过身子看向对方,“怎么了?”

春暖被对方的目光看着,心中有些后悔,觉着自己不应当这样不经思考就开口,可眼下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殿下……不去瞧瞧岑公子吗?”

戚弦衣听后一笑:“本宫去瞧做什么?他既已无大碍了,多叫几个人照顾便是,本宫去看一眼,他也不会立时三刻就醒来。”

她虽笑着,可唇边笑容却并没什么温度,说出的话也十分冷淡,倒□□暖连带着身后跟着的暮夏都有些不解。

毕竟这一个月来,她们一直跟在殿下身边,自然知晓殿下有多喜爱岑公子。

可今日殿下的表现却实在反常。

在听见岑公子自戕后不仅不似先前那样紧张,反而十分冷静,到了会平院也只问了侍医几句话便离开了,眼下听得岑公子脱离了险境,也没有任何说要去瞧瞧的心思。

仿佛对这个人已经毫无兴趣了一般。

这样的想法,她二人并未表现出来。

戚弦衣站在原处,看了片刻,接着开口:“不过一个平民罢了,本宫在他身上花了这样多心思,还是无用,倒显得本宫恬不知耻了。……既然他总是想走,本宫便成全他,也免得过后他再如今日这般,连命都不要。今日能救回来,难保日后也能救回来,若何日因此丧了命,本宫倒平白背了条人命。”

她话说得随意,也不是专程对谁说的,且言毕便径直回了院中。

而留在身后的春暖和暮夏,在她的身影消失后,互相看了眼,忽然就想明白了。

“你说……殿下这是想通了吗?”春暖看着暮夏道,“殿下是不打算再在岑公子身上浪费精力了?”

暮夏顿了顿,接着道:“许是吧?殿下方才不是说了,若是岑公子真想离开,她会成全对方。”

若不是想通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先前不论岑公子闹得如何,殿下都只是叫人来诊治,却绝口不提让对方离开公主府的事。

“若是真的如此便好了。”春暖轻舒了口气,显得轻松起来,“先前便说了,这岑公子除了那张脸清峻了些,也没旁的长处了,殿下待他那样好,他还总是不给殿下好脸色瞧。我看着都替殿下着急,觉着不值。眼下殿下能自己想通,愿意让岑公子离开,便再好不过了。”

暮夏也点了点头,显然同春暖想法一致。

“好在殿下这喜新厌旧的性格还是一样,若不然,殿下真的一心扑在岑公子身上,叫陛下知晓了,又不知要闹成什么样了。”

身为长公主的大丫头,她二人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性。

这么多年来都是靠着一股新鲜劲,自幼便如此,怎么都改不过来。

先前还觉着这样的性子不好,眼下看来,若非是如此,只怕长公主日后还要在岑公子那里受更多委屈。

而若是叫陛下知晓了这些事,莫说岑公子立时三刻便要被逐出公主府,便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连带着公主府的奴仆都逃不掉。

整个京城谁不知晓,陛下同长公主姐弟情深,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公主,且容不得公主受一点委屈。

若是知道了公主在岑公子那儿碰了这么多回壁,陛下只怕会将他们这些人都罚个遍。

眼下见得殿下对岑公子的新鲜劲终于过去了,春暖同暮夏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往院中看了眼,接着便道:“既然如今殿下终于放弃了,那岑公子那边……?”

先前这公主府的人对岑温言那样上心,不过是因着殿下的缘故,其实谁碰见这么一个几日便折腾的人,心中都会有怨言的。

暮夏听后思索半晌,便道:“才刚殿下不是说了吗,叫人好好照顾他,若是醒来了还想走,便不再勉强。这样吧……”她似乎想到要如何做了,“你过会子去找孟大人,将殿下的意思告诉他,他应当就知晓要如何办了。”

孟大人全名孟元忠,乃公主府家令,掌管整个公主府的大小事务,如今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做事十分稳重。当初正是因着这人可靠且衷心,故而戚逸明才特意从殿中省挑了他,将人调至这公主府中。

春暖闻言也觉着可行:“孟大人行事素来考量得清楚明白,此事告知了他,再合适不过。”

于是两人说好后,两个人一个进了院子去伺候长公主,一个便举步往孟大人的居所去。

许是因着自己前几日说的那些话,又或许因为岑温言尚在昏迷中,这几日公主府中便十分平静,再没有闹出什么问题来。

这样情况下,戚弦衣假公济私,借着长公主的身份,也很是享受了一番。

说起来,她前几个任务都不轻松。

末世时除了建设基地,便是想着怎么结束末世,之后更是,同那些世界男主周旋,几乎很少有这样能安静闲下来的日子。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难度要低了不少。

原本应当面对的男主岑温言,在她刚到这个世界就自己把自己弄得昏迷了。

不用同对方交流,对戚弦衣来说再舒服不过。

她虽然接了条任务线,可自己却十分不喜欢同这些男主接触。

无论经过几个世界,这样的感觉却始终印在心中,怎么都消不掉。

尤其是,她经常能够对原主的心情感同身受,仿佛那些事情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因为一个个世界的感情积累下来,对她来说就是很大的负担。

要不是不能中途更改任务线,她真的恨不得立时三刻换掉这个任务,就算先前得到的积分全部清零她都愿意。

如今可以晚几日再同岑温言接触,她便不会自己没事凑上去。

横竖完成任务并没有时间要求,只要最终能完成就行。

原本戚弦衣以为,以岑温言那样的情况,至少还要再晚几日才会醒来。未料到对方身材瞧上去并不强健,可体质却十分不错。

那样重的伤口,不过昏迷了三四日便醒来了。

而因着她先前说了句,若是他醒了便叫人来回话,因而这日一早,便有一直守在会平院的小厮匆匆前来告知。

“本宫知道了。”在听了对方的话后,戚弦衣略一点头,接着道,“孟元忠可有同你们交代过,若是他想离开别拦着,替他将包袱收拾好,把人好好送出去便是。”

那小厮听后便道:“孟大人同小的们说过了,只是……”

“嗯?”见对方犹豫,戚弦衣挑眉道,“你说便是。”

那小厮应了声,接着道:“只是岑公子并未提出要离开,且醒来后的第一句,便是问殿下您的事。”

“问本宫?”戚弦衣听后有些好笑,“他不是素来不愿见到本宫,怎的还会主动提起?都问了什么,你且说说。”

“岑公子其实也未说什么,只是问了殿下您在何处,怎的不去看看他。”

戚弦衣原就坐在贵妃榻上,身子靠着身后的凭几,听得这小厮的话后,愈发觉着有趣,便又挪了挪,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尔后方开口:“若是之后他再问起,你便说本宫近日忙着,无暇□□去瞧他。”说着她一顿,半刻后又续道,“过会儿你回去后,便同他说,若是他想离开公主府,随时可以,本宫不会再阻拦。他如是想等身体养好了再走,也行,同孟元忠说一声便是。”

那小厮听后应了声,正要起身离去,便见暮夏自房外进来,掀了镜花绫的帘子后,便走到戚弦衣跟前。

“殿下。”她福身行礼。

“何事?”戚弦衣看着对方。

暮夏起身略走进她,接着轻声道:“岑公子醒了。”

“这事本宫知道了。”戚弦衣说了句,接着眼神落在一旁的小厮身上,“方才知道的。”

暮夏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是来回话说岑温言已经清醒的,只是这回她并非简单地来说这事,因而看了眼那小厮后,她便又道:“殿下,眼下岑公子正在院外,说是要求见您。”

戚弦衣闻言眉心一蹙。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明天可能会断更,因为回来之后真的太忙了,要是明天断更了,你们帮我记着,我会补回来的。

哦还有说和弟弟在一起的,你们放了酒酒吧!

清清白白姐弟情!

而且晋江是有尺度限制的!你们怎么肥四!

最后,五一劳动节快乐!你们都劳动了吗!还是在家里蹲了一天!

☆、养不熟的贵公子(五)

戚弦衣看着站在跟前的暮夏, 眉心微蹙。

“你说……岑温言眼下正在院外等着,说要见本宫?”

暮夏应了声是, 接着道:“方才奴婢自别处回来时,恰好撞见岑公子在院外,正同院外的小厮说话, 于是便上前问了几句, 才知晓他刚醒来不久,就赶来了殿下您这, 说要求见您。”

暮夏是知道今早岑温言便醒来了的事, 因而乍一看见昏迷了几日的人, 她也不觉着惊讶。

而戚弦衣听后,先是眉梢一挑,接着视线落在站在另一边的,方才来传话的小厮身上。

“去院外同岑温言说, 就说本宫目下尚不得空, 叫他先回去。”

“殿下……?”那小厮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便愣了一愣, 戚弦衣见状便叹了口气, 不再看他。

“暮夏。”她对暮夏道,“你去吧,将本宫的话告诉对方,叫他日后也不必再来了。”

暮夏是知道自家殿下眼下已经对岑公子没了兴趣的,因而听得这话,自然高兴, 应了声后便福身退了出去。

而那小厮见此情况,便也识趣地躬身告退,也离开了此处。

很快,寝室内便只剩下了戚弦衣一个人。

想着方才暮夏说的话,戚弦衣指尖在一旁的炕几上轻点着。

她面容瞧上去并未有什么多余表情,只是眼中的神色变得有些莫测。

而另一边,从寝室中退出来的暮夏步履匆匆地走到院外。

此时方才来求见的岑温言尚站在那里。

这几日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常常是一大早,便能叫人觉着闷热不堪,更不论眼下已近午时,日头渐渐上来,天边没有一丝云彩遮挡,强烈的日光直直打下来,更显灼热。

岑温言站在长公主寝居的院外,身旁并没有任何可遮挡的物件。

他身着牙白色直裰,身材颀长,气质儒雅。因为没有遮挡,如玉的面上细密的汗珠渗出,颊边的发梢被浸湿,紧紧贴在面容旁边。

且因着大病初愈,腿上的伤尚未好,他只能一只脚用力,面容也因此愈发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若是先前几日,这公主府上的奴仆都会对他十分尊敬,只是前两日因着长公主的交代,家令孟元忠特意下了令,叫这些人不必再似先前那般将岑温言奉若上宾,只要平常对待便是了,横竖这人用不了几日便会离开公主府了。

因此站在院外的小厮见了他这副身躯孱弱的模样,也并未说什么请他进院休息的话,而是离对方有些距离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等着方才去回话的暮夏出来。

而正在被烈日灼晒的岑温言,虽然整个人已然十分不适,可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的神情,只是站在院外,透过院门往里看去,眼中带着说不清的神色。

这时,寂静得只听得见蝉鸣的院落中响起匆匆脚步声。

原是方才进去回话的暮夏出了来,她身后便是跟着她一同出来的小厮。

“你且等着。”在即将走到院外时,暮夏止住步子,转身往身后的小厮看去,“先不急着回会平院,眼下岑公子正在院外,过会子你同他一并回去便是,他腿脚不便,别回去时又磕着了哪里,伤势加重了便不好了。”

其实暮夏并不关心岑温言的伤势是否会加重,只是因着心中想着,若是对方再次受伤,那在公主府养伤的时候便更长了。

夜长梦多,为免节外生枝,倒不如一开始便叫人将他照料好。

而那小厮原真是打算先回会平院的,眼下听得暮夏这样说,便应了一声,继续跟在对方身后。

暮夏这才举步再次往院门处去。

不多时便到了院门。

当看见站在院外,面容苍白的岑温言后,她先是压下心中对这个人的不喜之情,接着唇边带上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才行至对方跟前。

“岑公子,真是不巧了。”她开口,“殿下眼下尚有要事料理,暂时不得空见你,叫你先回会平院,安心养伤便是,切莫再如今日这般自己出来了,若是伤势再加重便不好了。”

她的话说得十分得体且滴水不漏,叫人找不出错处来。

可岑温言却并不在意她说了多少漂亮话,只是在听了长公主不愿见他后,眼神一闪,接着轻着声音开口道:“殿下既眼下有事,那我便明日再来。”

暮夏没料到这人完全无视了自己话里提醒的内容,再加上一时弄不清对方为何会突然来求见殿下,且被拒绝后还说要继续来。她便觉着这人应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为免长公主再因为对方的话而导致原本已经失了的兴趣再次回来,暮夏便决定还是说得明白些,也好叫这人自己知难而退。

因此她看着对方,唇边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岑公子,殿下说了没空,莫说明日了,便是后日,大后日你连着来,殿下都没空。”她看着对方被汗水浸湿的鬓角,“这一个月来,殿下待你怎样想必你心中自己也清楚。先前你一直想着离开,不愿留下来,回回将偌大一个公主府闹得人仰马翻,殿下却从未计较,还总是交代我们,叫不得慢待了你。眼下你又自戕,仍是为了离开公主府,当时情况那样凶险,若非公主府上四个侍医都替你诊治,若非殿下说要尽力救治,只怕眼下你连站在此处的机会都没有。”她说着顿了顿,片刻后方续道,“想必你刚醒来时,照顾你的小厮便同你说了,从今往后你便是自由的了,这个公主府,你若是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再也没人会拦着你。只要你说句话,说自己要离开,立时三刻便有人替你将包袱收拾好,接着恭恭敬敬将你送出公主府。”

许是为了将这一个月来心中的不满说完,她连着说了许多。

可岑温言听完后,并未有太大反应,就连面上的神情都没什么改变。

“……我明日再来。”他沉默良久后,只说了这么句话,接着撑着身子便要转身离去。

暮夏没料到对方竟这般不知好歹,心中愈发恼怒,可却又不能再说别的,最终也只是看着对方的背影,咬牙说了句:“你若想来,来便是了,横竖殿下是不会见你的!”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步子一轻一重地往会平院去。

而原本站在暮夏身后的那小厮见状,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只是为难地看着暮夏。

“姑娘,这……”

暮夏沉沉吐出口气,接着道:“莫要看我,先前怎么同你说的,你照着做便是。”

而那小厮听后便也不再犹豫,提起步子便匆匆追上岑温言,在对方身后跟着。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愈发模糊,暮夏眼中的不满愈发累积,最终她转过头,看向守着院门的小厮道:“日后若是岑公子再来,你便不要让他进来,他愿等着让他等着便是。”

先前日日想着离开公主府,眼下真让他离开了,他反而又不愿走了,还想求见殿下?

让他见了殿下,殿下再生了恻隐之心吗?

大衍国土辽阔,难道还找不出个适合殿下的良人了?

这岑温言,心中总想着别的女子,若殿下再对他上了心,反而会被辜负,横竖眼下是殿下自己不愿见,倒不若让岑温言自己知难而退,离开公主府算了。

思及此,暮夏再次抬眼望对方离开的方向看去,半晌后,才转身回了院内。

而岑温言回了会平院内后,便径直去了自己房间,接着将房门关上,不叫任何人进来,自己便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这一路他都是自己走回来的,虽则会平院离长公主的院落不远,但眼下日头既晒又毒,且他腿上的伤口尚未结痂,被包扎好的伤口处仍旧是绽开的血肉,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痛。

可他却始终拒绝那突然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的搀扶。

他并不是孱弱吃不得苦的人。

先前那些年在昊国时,因着身份特殊,又总是被同胞兄弟欺凌,他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常年都是新伤同旧伤相叠,从未有完全好过的一天。

这也是为何他被救回公主府后,会因着想要离开而一直对自己下手的原因。

他早已习惯了疼痛,根本没有太深的感觉了。

且比起心上的痛,身体的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到方才在长公主院落外的情景,岑温言放在膝上的手便不自觉地握起。

他未料到,殿下会这样决绝,不过几日罢了,竟会直接不见他了。

他其实今日去求见是抱着试探的心情去的。

因为他在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改变。

他原本并不是在公主府上的。

在他的记忆中,公主府中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

他记得自己原本应是在昊国,同自己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大衍长公主一起出去游玩,可因着意外,他从游玩的山崖上跌落,在以为自己会失了性命时,发现自己竟回到了多年前。

原本以为不过是场梦,可这一切又十分真实。

可就在他说服自己是重活一世时,脑中多出的,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场景让他又开始怀疑起来。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救了自己的应是长公主,而那个名唤柳妍妍的姑娘,他甚至听都未曾听过。

可他的记忆告诉他,过去的一个月中,自己为了这个上一世完全不认识的柳妍妍,而一直想着怎样从公主府上离开,甚至为此不惜一再以自身逼迫长公主。

“怎么可能呢……”看着自己腿上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他低语着。

他分明不认识哪个柳妍妍,为何这一世,会突然多出这么个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不该瞎说话,结果真的断更了……

老规矩,断更后这章留言的发红包,截止时间是下一章发出来的时候。今天晚上0点之前我会再发一章的。

对啦,你们都是小机灵鬼,一句话就知道男主是重生的了!

☆、养不熟的贵公子(六)

岑温言原以为自己只是重活一世, 但这一世突然多出的柳妍妍让他意识到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当想到这一世第一次见着柳妍妍, 对方说的那几句话,总叫他觉着不对。

上一世他便是因着救了自己的人是长公主,才会一开始便对对方有莫名的好感, 之后日子久了情愫渐生。

这实在是人之常情。

任谁在濒死之时被救起都会对那人产生感激之情, 这一世的他也是这样。

可同长公主不一样的是,长公主将他救回来后, 并未刻意强调自己身份, 上一世的他是在被救回好几日后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大衍的长公主。

而柳妍妍实际并未救了他, 却将自己的身份姓名全都告知,最后离开前还特意强调了句,是因为长公主到了她才要赶紧走的。

先前并未有上一世记忆的他,便也没细想, 甚至因着柳妍妍的话, 而觉着是长公主以权压人,将他原本真正的救命恩人赶走, 自己占了对方的恩情。

可眼下再细想, 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柳妍妍,自己分明是不认识的,也能确定这一世才是第一回见她,可对方说的那些话,却十分有指向性。

仔细想来,柳妍妍似乎对他的脾性十分了解。

若不是知晓他会对救了自己人十分感激, 她又怎么会一再强调自己的名姓,最后还特意引出长公主。

没有前世记忆的他自然觉着没什么,可眼下却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在他看来并不简单。

而想到先前的自己为了这样的人,一直不愿留在公主府,还以自戕来作为要挟,只为了去找柳妍妍,岑温言便觉着荒谬。

这样的女人在上一世,他根本不会瞧一眼,可眼下却因为她,自己每每面对长公主时,总是冷眼以对。

虽则长公主从未计较,但上一世同对方生活了多年的岑温言知晓她的性子。

因着自幼在万般宠爱下长大,故而对方养成了喜新厌旧的习惯。不论是人也好,物件也罢,她喜欢的时候便是真正喜欢至极,若是失了兴趣,就完全弃如敝履,瞧一眼都觉着多余。

上一世正是因着对方这样的性子,岑温言都总是担心她会不会哪日对自己没了兴趣。

好在那时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两人成婚后,感情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牢固。

只是岑温言怎么也没想到,上一世一直担心的事情在这一世发生了。

去长公主所居的院落求见,是他在理清楚这一世的记忆后做出的决定。

虽然这些日子对方并未因着他先前的举动而觉着不耐,但熟悉对方脾性的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对方会觉得无趣,接着就会选择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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