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靳择野扯掉时绪的墨镜,加深了这个吻。
而对面沈晏几人已经来到面前。男人目光不动声色在他们身上游移,最后停在时绪肿起的唇上。
时绪下意识捂住嘴,闷闷道:“哈哈哈,好,好巧啊沈总……”
他被亲的七荤八素,双手还正环着靳择野,姿势暧昧的就像在索吻。
沈晏声线低沉,似有嘲讽之意:“我之前都不知道,原来你和你室友的关系这么好?”他视线停在时绪颈部的绷带上。旁边的靳辞也死盯着时绪,满是仇恨的视线就像是在看背叛自己的爱人。
而走过来的蒋梦芸一声尖叫刺破微僵的气氛:“……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的正是靳择野。这个角落里沉默的少年几乎是她最深的噩梦。原本他是家中受尽欺凌的受气包,谁都能踩上一脚。更是自家儿子的垫脚石。但自从前天开始却摇身一变突然神气起来。
现在整个城南都知道许温莲把最重要的项目交给了他。蒋梦芸和贵妇们一起去沙龙做美甲时都能感受到别人探究的视线。甚至逐渐流传着靳家接班人是靳择野的说法。
但他靳择野又何德何能?不过是被她亲手养出的废物,靳家的弃子,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难得托人和沈晏牵上线,她可不能让这怪物出来搅局。
蒋梦芸调整一下表情,缓和道:“沈总您之前应该见过,这是靳辞的哥哥……您之前在许夫人的拍卖会上应该也听过相关的传言。”
“您看这也逛累了,不如先来我们家歇息吧。今天连毅知道您要来,还专门预约了voluptatem的主厨,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贵客没说话,蒋梦芸仍僵着笑试图劝。
“是啊,沈总我们先回去吧,现在看到某些人感觉空气都被污染了,”靳辞一脸嫌恶的看着角落里的靳择野,瓮声瓮气说:“再待一会饭可能都恶心的吃不下了。”
说罢两人齐齐看向沈晏,等着他最后拿主意。
“voluptatem的主厨我认识,他们通常会多备几人份的食材以防万一,现在加两个人也足够,”沈晏说,“你们正好是一家人,不如一起回去吃顿晚饭?”
沈晏神态自若,似乎没察觉到身旁两人暗地里对靳择野的鄙视和厌恶。
蒋梦芸心中一紧,她下意识瞪着靳择野,神色狰狞仿佛在说“你要敢答应老娘就找你拼命”
这哪是什么晚饭,分明鸿门宴啊,谁去谁倒霉那种。沈晏就差在脸上写“老子不爽老子就是整你们”了,时绪忙搭腔,“沈总您看这挺不巧的,我们刚吃过晚饭,要不……”
“是啊,都是一家人,更应该一起吃顿饭了。”对面少年居然坦然站起身,顺手搭在他肩上。刻意压低的声线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走吧,顺便见见‘家长’。”
这货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出去后蒋梦芸咬牙叫了辆考斯特。一路气氛尴尬,蒋梦芸脸色差的不行,靳辞则死盯着时绪肩上搭着的手臂,两人心思各异,只有沈晏神色如常,似乎心情不错,随手把玩着打火机。
只有时绪心中砰砰直跳。原书沈晏从不抽烟,玩打火机就代表他心情非常差。
果然,对方下一秒就开口问靳辞:“来之前听说城南各种晚宴都比较少看到你哥哥,是因为身体一直抱恙吗?”
“这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大家可能都……不太习惯。”蒋梦芸抢着说,“您之前也听说过。城南比不上城北,但就是流言蜚语传的快,大家都比较忌讳这个。”
现在还摸不准沈晏对这怪物什么态度,她得先试探一下。蒋梦芸缓和脸色,尝试着问:“……您之前在许夫人的拍卖会上也听说过相关传言吧?”
“嗯,”沈晏颔首,视线瞥向旁边闭目养神的靳择野,“那些只是谣言吧。”
“沈总,这可不是谣言,至少我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哥哥,”靳辞撇撇嘴,毫不避讳说:“就是因为他,我从小在学校里就被朋友们疏远,他们都说我哥哥是个怪物,连带着还欺负我。”
“身为兄弟,更应该要互相帮助吧?”沈晏语气似有疑惑。
“这您就不知道了,如果要真是平常人就算了,但他确实是个怪物,”靳辞深吸一口气,满脸恐惧,“我之前见过爸爸砍他,我也看见了他身上的……”
“靳辞!”蒋梦芸脸色苍白的阻止。她讪讪笑道:“让沈总您看笑话了,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对了,您之前说能让靳辞去城北的大学?”
“嗯,城北最好的商学院。毕业以后还可以选择去国外常青藤深造。我可以让教授帮忙写推荐信。”沈晏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靳辞肥肉紧绷的衬衫,笑的十分有涵养,“毕竟以后不是要继承家业吗,现在早做准备也好。”
这话就是无声的支持了。蒋梦芸心中喜极,果然,沈总也站在他们这边。
“是啊,虽然靳辞是次子,但却是连毅最喜欢的一个,以后一定要继承家业的,”蒋梦芸得意说,“不像有些人,虽然一时得意,但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这话听得刺耳。
时绪偷偷看了眼身旁靳择野。对方只是闭着眼睛,鸦黑睫毛微垂着,耳朵里插着耳机仿佛对周围的话一无所察。也像是习惯了这种刺耳的鄙夷。
侧前方的靳辞却直直看向时绪,“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
“只是碰巧遇上了。”
“只是碰巧,我才不信呢,我看见你们刚刚还……”靳辞脸憋成猪肝色,“你们刚才还亲在了一起!”
车内这一声如惊雷,蒋梦芸赶紧呵斥:“靳辞,沈总还在这你乱说什么呢!”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到底这怪物有什么好,”靳辞大声说,“你没听见沈总刚才的话吗,我以后能去国外常青藤深造,回来就能继承靳家。而这个怪物什么都不是,一毕业就得被扫地出门!”
见沈晏饶有兴趣看着他,时绪嘴角一抽:“是是是,您一表人才……以后必成大器。”
靳辞一喜:“真的,你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其实你心里也讨厌这个怪物,对吧?”
时绪随口敷衍说,“也不用计较这么多,毕竟您前途不可限量……”
一推门,靳连毅忙迎上来:“沈总,恭候您好久了。您肯赏脸过来吃这顿晚饭,今天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梦芸你也不懂事,怎么能用考斯特接沈总,不是让你叫司机开我那台……”靳连毅看见靳择野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厉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少年双眸阖黑,插着耳机居然完全不打算搭理他。靳连毅心头火起,正要骂人,只听沈晏解释道:“正好在商场里碰见了,就一起叫过来吃顿晚饭。”
见沈晏开口,靳连毅便不再多问。几人坐在餐桌旁,服务生推着的小铜车内装着第一道开胃菜,又一批服务员鱼贯而入给众人倒酒……几人言笑晏晏,气氛十分和谐。
尤其是靳连毅心中石头总算落地。
靳择野不要命敢抢沈家的项目。连带着他也提心吊胆怕被算账,但谁知沈晏居然主动联系了他们……看样子倒像是要统一战线?
果不其然,只听沈晏似乎不经意说: “刚才在车上的话还没说完,正好谈到了您的大儿子,请问那年真的有什么异状吗?”
靳连毅巴不得赶紧和靳择野撇清关系,“当然,尤其是那场毫无征兆的大水,邪的很!”
“那一年您大儿子刚好出生?”沈晏噙着笑,像在听故事。
蒋梦芸幸灾乐祸的补充:“还不止呢,当时有个香火很旺的庙里喇嘛都被克死了,城南都说是妖孽作祟,把我们一家都整的没脸见人了……”
“以后结婚怎么办?”沈晏看似很关心靳择野。
“您说笑了,以后别把别人吓跑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他会画两张破画,就这么安分活着就行了。”
“是啊,人在世上就要认清自己身份,”沈晏面上终于带着点笑,“即使做不了什么贡献,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哎哟,您这句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您可不知道,因为这个怪物我们家这些年被别人指指点点,几乎都没法抬头……”
时绪埋头苦吃,实则耳听六路。
显然这是场别开生面的晚饭,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但“公敌”偏偏在他身旁稳坐如山,漆黑碎发遮住神情,背脊却挺得笔直。
似乎他们第一次遇见。靳择野就是这样淡漠,耳旁的闲言碎语对他来说如同浮云。他一个人坐在前排,似乎也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背影像一只孤零零的鹤。
靳择野还戴着耳机,时绪敢打赌里面没有放歌。
兄弟你不是黑化了吗,上去让这帮人闭嘴啊。你咬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时绪恨不得靳择野赶紧发飙,这样他就不用心里边刺挠挠的了。
毕竟这些话听起来……真的太刺耳了。
他挠了挠腿,突然感觉有些痒,就像渴望被碰触。
餐桌对面沈晏看了眼腕表,突然道:“正好有个访谈想看一下。”
对面的电视屏幕亮起,正播着城南本地的访谈节目。屏幕里隐在幕后的女人正侃侃而谈:“就是啊。但是接生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当了二十年助产士,从来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景象……”
记者说:“您能详细和我们说一下吗?”
“那个婴儿生下来就睁着眼睛不说,身上居然还有东西,当时我看了一眼都快被吓晕了!”
“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是鳞片呢?”记者很兴奋。
“对啊,漆黑一片简直能吓死人。要我说靳家那孩子完全是个妖孽,”女人声音尖利起来,“他放在古代就该被活活溺死,能活到现在完全要感谢现在是法制社会……”
餐桌上,蒋梦芸小心翼翼看了眼靳连毅,“连毅,当时这个接生的护士不是被我们送国外去了……”
“女人家的给老子闭嘴!”靳连毅咬牙,“继续看。”
这绝对是沈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引爆舆论。本来城南关于靳家“怪物”的流言就多,现在他家更抬不起头了……除非和这怪物断绝关系。对,沈晏的目的就是要把靳择野赶出家门。巧了,这正合他意!
屏幕中记者说:“很遗憾,李护士到现在都要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宇宙之大无奇不有,继城北发现鲛人,本台将继续带您解密城南流传广泛的‘怪物’传说,我们还请到了一位嘉宾,据说以前和‘他’住在一个寝室。”
“同学你好。”
“您好。”
“请问你和‘他’在一个寝室的时候,是否注意到什么异样呢?”
屏幕里的人紧抓着裤子,声音听起来很忐忑,“我首先要说那些什么流言其实都是真的,他真的是怪物,我亲眼见到过……”
学生犹豫了:“真的……可以说吗?”
记者笑了一下:“当然,我们节目组在娱乐一台已经运营五年了。来我们节目爆料的嘉宾数不胜数,我们会充分保护他们的**。请放心,不会有任何人伤害您。”
“前两个月他很正常,直到有天在公共浴室,我真的看见了他身上……”学生声音几乎于尖叫。记者却忙一脸兴奋的打断,“紧急播报,目前本台收视率已经突破百分之十!广告回来继续为您解密城南传播最广的传说,千万不要走开!”
插播广告的时候沈晏关掉电视,他嘴角噙着抹笑:“这么多年,你们家也真的不容易。”
“就因为这个‘怪物’,我们家至少被用异样眼光看了十几年,早知道会生这么个怪物,我他妈当时就该把他在便桶里溺死!”靳连毅已经不避讳“怪物”两字。
“当着孩子面这么说不好。”话虽说着,沈晏却举起杯笑道,“确实不容易,您在这种情况还能把他抚养成人,想必遭受了很多……喝酒喝酒。”
“我们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这么多年供他吃穿,他却还是给我们脸色看,”蒋梦芸抹着几滴眼泪,“我们家因为他受的委屈太多了。”
“深表同情,那他的亲生母亲呢?”沈晏笑着又问。
“他妈早被他害死了,不过也幸好死的早,”靳连毅笑的满面红光,“万一他妈妈也是个……”
时绪猛地站起身,“沈晏……你说够了吗。”
餐厅的和谐气氛戛然而止。
这一声很轻,但沈晏却皱紧眉头,靳连毅笑容僵在嘴角,蒋梦芸一颤手中酒杯差点摔落在地。靳辞则愣愣看着时绪,嘴大张成一个“O”形。
时绪攥紧拳头。
又不是不知道沈晏性格睚眦必报,上次靳择野当众打他手,这次又公然抢了他项目。换谁心里不得憋着口气。估计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逼靳连毅表态,跟靳择野断绝关系再把他踢出门。
但也不用这样吧。
百分之十收视率代表城南每十个人中有一个会看这档节目,这些人没准就是靳择野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些人。这就等于把靳择野最不能见人的伤疤撕开,鲜血淋漓,然后展示似得捧给所有人看。天知道他多想像包租婆那样挥舞着拖鞋大吼一声,“不用赶尽杀绝吧!”
见鬼,站起来后他的腿更痒了。
“所以呢,你真的要和我……和沈家翻脸吗?”沈晏这种时候依然游刃有余,看得人想往他脸上揍一拳。
这时候偏偏邹唯一火急火燎打来电话:“学弟你看节目了吗,你那个朋友可能真有古怪,你别和他……”
“我知道,我就在他身边。”时绪深吸一口气。
“……”
挂断电话,时绪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却突然被人轻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