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和煦阳光照了进来, 透过窗户上镂刻的双鲤纹样,在房间地面上投下一对鱼儿的影子。
日光清朗,影影绰绰, 那被拉长了的鱼影便好似在游动一般。
若是视线再往旁边望过去, 就能看到屋中那张又宽又大, 铺着层层叠叠雪缎和锦被的软榻。
被当做床单的雪缎此时被睡得有些皱了,锦被更是被卷成了一团, 裹着里面那个已经醒了, 却迟迟不肯出来的人。
沈楼寒刚才到别院门口去了一趟, 取回来个双层的填漆食盒。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走到软榻边俯身下去, 试图把陆归雪从卷成团的被子里捞出来。
然而沈楼寒失败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陆归雪在里面拽着被子不肯撒手。
而且他多用一分力气, 陆归雪也多用一分力气,简直就像是在跟他较劲儿一样。
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 沈楼寒干脆停下了动作, 换了个姿势抱住那一团柔柔软软的被子。他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笑着喊道:“阿雪,起床了。”
陆归雪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被子, 左右滚了两下,但还是不太想出去。
他也没敢开口说话,因为昨晚实在是有些过了头。
他之前总是习惯咬唇忍着,昨晚听了沈楼寒那些让人心跳阵阵的话, 没有继续忍耐的后果就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嗓子哑了。
……以后果然还是要节制一点, 才有利于养生。
“阿雪,阿雪, 师尊?”沈楼寒见陆归雪不肯应声,便换着语气叫他的名字,到后来又故意换回了另一个称呼,温顺地说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师尊若是再不起来,这中午变下午,下午又到了晚上……徒儿就得和师尊一起,再在这城中住上一晚了。”
陆归雪听到这里,眉梢一抖,
他终于松开了揪着被角的手,把自己从被子里扒拉了出来。
陆归雪转过脸来,看着沈楼寒乖巧的表情,没忍住在他脸上捏了捏,好似赌气一般说道:“就这一次,以后都不让你看了。”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听得沈楼寒有点心疼,于是便任由陆归雪动作,也没躲闪。
但脸可以随便捏,尾巴却不能一直不看。
“可是,阿雪的尾巴很漂亮,它也和阿雪一样喜欢我。”沈楼寒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带上了点儿讨好的意味。
落在陆归雪带着滤镜眼中,甚至有种短暂的错觉,让他以为沈楼寒那双红色的眼眸,不是什么大型凶兽,而是只乖巧温顺的兔子。
陆归雪被自带的滤镜蒙蔽了双眼,迟疑半晌后,妥协道:“至少,这段时间修炼的时候不行,而且下次……下次你给我稍微悠着点儿。”
沈楼寒亲了亲陆归雪的嘴角,应声道:“好,那阿雪快些起来吧,我带了些城中的吃食回来。如今也没有别的事情,既然走到这边来了,那便当做是出游玩耍。”
其实陆归雪也是这么想的,他原本就想和沈楼寒一起四处走走,之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现,现在刚刚好。
陆归雪挪到床边的镜子前,开始简单收拾了一下。
沈楼寒坐在他身边,伸出手将陆归雪被弄乱的发丝归拢,指尖微光一闪,幻化出一条白色的发带,将他的长发挽了起来,让发尾温柔地垂在肩头。
陆归雪看着镜中的倒影,看着沈楼寒深邃的血色眼眸低垂。
明明是那样充满杀伐与戾气的颜色,此刻却好似星辰散落,盛满了所世间有的温柔。
“阿雪,我忽然想起上一次去洛城的时候,我也曾帮你挽过发。”沈楼寒抬眼看向镜中,双手轻轻放在陆归雪肩膀上。
那次陆归雪情况特殊,容貌做了改变之后需要挽发插簪,情急之下沈楼寒便代劳了。
“你说那次……”陆归雪说到一半,清了下嗓子没再讲下去了。
现在想想,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大师姐敢想出那种办法也就算了,他们居然也都敢答应,最后还真的去实行了。
沈楼寒提了一下洛城的事情,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他说:“那时候我想,若是阿雪穿上婚服嫁衣,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陆归雪刚刚平静了些的心跳,又好似要加快了频率。
沈楼寒就站在他身后,那快了的心跳便隐约地在耳边响动着,让沈楼寒情不自禁俯身,与陆归雪颈间交叠,然后说道:“阿雪还记得的吗?去魔狱之前我说过,等我回来,就可以陪在你的身边,或许……还可以早些向你提亲了。”
陆归雪也侧过脸,与沈楼寒靠在一起,轻声说:“我当然记得,一直都没有忘记,所以才要把所有事情都好好解决了。”
沈楼寒蹭了蹭陆归雪的脸颊,笑了笑,回答道:“我知道,只是今天忽然想起,便觉得很是期待那一天。”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番,才从镜子前起了身。
陆归雪刚在桌子旁边坐下,沈楼寒就打开了那个双层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份雪白花瓣似的精致点心,还有一盏温热的甜汤,都放在了陆归雪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