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石砌栏杆很低,只到人的腰部,祝平琛的手抓在上面,重重地扣着:“我就拼命钻营,拼命结识人脉,找出 路。后来经过人搭线,我认识了严瑞。”
“严瑞? ”沈行耀有些诧异,从以前种种表现上来看,他从没发现祝平琛和严瑞是相互认识的关系。
“对,就是他。”祝平琛接着往下说,“严瑞很用心地帮我,用他手上的权利为我铺路。我的事业开始扶摇而上,宣 平成了靖海数一数二的企业。但是我开始不安,跟严瑞接触的越多,我越能发现他手段狠辣,他为什么要帮我?我百思 不解,知道有一天,他开始让我替他办事。”
“什么事。”沈行耀的右眼被散在额前的头发遮挡,闪着危险的信号。
“洗钱。他手下有赌场,还走私枪火,这么多不干不净的生意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洗钱的数额很大,”祝平琛笑 笑,“但我还是做了。”
“然后我暗中帮他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我知道如果有一天严瑞垮台我是跑不掉的。我也不想跑。怎么说呢?我没有 那么傻,我们是相互利用吧。我借助他的权势,利用他手下的武力快速发展自己的羽翼,把我的对手鲸吞蚕食地一个 都不剩。只要我对严瑞还有用处,他就会保着宣平的产业。”
露台上的风吹起沈行耀的衣摆,他慢慢扣上扣子,语气里带了几分审判的意味:“你原本可以把自己摘出来,你就 说,这一切都是严瑞指使你干的。”
祝平琛摇摇头:“没必要了,我为我做过的事情忏悔,也不想强装清白。”他向沈行耀微微低下头,“万分抱歉,当 初害了你父亲。”
沈行耀心里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年幼丧父,家破人亡,这些帐都该算到眼前这人的头上。他真想直接开枪在这 人的脑袋上打个血窟窿。
但,这人却是祝乐年的父亲。
沈行耀握住枪柄的手激动地发抖,他的声音含了沙子一样的粗哑:“当初你设计陷害轮船上的所有船员,也是受严 瑞的指示? ”问出这些年他最在意的问题,“我父亲的那条船上到底有没有带走私品? ”
问出这句话后,沈行耀轻轻屏住了呼吸。
多年积累的情绪一瞬间爆发,被拉满的弓弦终于要射出利箭。
“没有。”祝平琛如实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沈行耀几乎流下泪来。
沉冤昭雪,水落石出。
“严瑞一直很眼馋码头的利润,整个靖海的经济命脉都要依靠这几个码头吞吐货物。这样的丑闻闹出来,当时主管 码头的郑知临威望大跌,严瑞趁机争得了三个码头的控制权。”
沈行耀的牙咬得咯吱响:“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为了一点钱什么良心都可以出卖。”
祝平琛从八楼的高空望着楼下,曾经宣平大楼下车水马龙,现在却被拉上了醒目的警戒线,再无人光顾。
他笑得凄凉:“我越陷越深了,不想,也不能收手。沈行耀啊,你年纪还轻,未来那么好,可千万、千万不能学我 啊。”
沈行耀看着祝平琛单薄的背影,感觉他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鬓边斑白一片,他在风中消瘦如枯黄的叶子,好像随 时会从枝头被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