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若是以往，傀以录听到沈云常这么求他，一定能高兴到跳起来，再宣扬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可此时此刻，他宁愿这一切是一场真切的梦。
就算醒来以后沈云常这个惹人厌的东西还要比梦里更猖狂一点，也没关系。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对方的要求，他做不到。
“我做不到。”傀以录缓缓道：“沈云常，他死了。我救不了他，没人能救得了他。医仙谷也不行。”
沈云常仿佛有一瞬间的愣怔：“他没死，他还有心跳。”
“沈云常。”韩黎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也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但还是认真道：“他神魂碎了。”
沈云常没有说话。怀中人的神魂已经散了，他心里最清楚。
“没有了神魂……”韩黎没能说下去。没了神魂，这个人就在世间消散了，没有未来，也不入轮回。
温度越来越冷，韩黎都不得不运起灵力去抵抗寒风。
沈云常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怀中人的时间被寒冷冻在了离开的那一刻。
“你救救他吧。”
世事无常四个字，以往他只于书籍话本中见过，它们还躺在书中的时候，沈云常觉不出其中的绝望。
如今这四个字被他抱在怀里，他仿佛才蓦然感受到那能令人窒息的苦楚来。像是内脏被人一刀刀切入翻搅，痛不欲生。
沈云常想，修真之人常说，无喜无悲，心怀天下。说的倒是真的好听啊。
若是此刻换作任何一个人坐在他这里，都不可能不生怨怼，心无妄念。
也怨不得那么多人一念之差，步入歧途。
修真一途，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傀以录看着坐在地上的人一直沉默，心里难受，可最后也没有松口。
无数人想要通过鬼修的方法留住在意的人，若真的有那么容易，哪来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不管是用什么禁术，他都帮不了，不是不愿意，是有心无力。
没了神魂的躯壳，炼制成傀儡，永远也不会有灵。
它只会是主人的附庸，只能机械性的完成命令。就算主人倾注再多的心血，也不会像宿灯那样萌芽自己的思想。
听起来残酷，却又算得上是命运的温柔。
若是爱人的身体中诞生了另外一个新生的神识，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两个人都不发一言地站着，看着沈云常额头上的心魔印愈发鲜艳，却没什么立场让他节哀顺变。
沈云常得不到回答，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将人换了个姿势温柔抱好，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许是坐的太久的缘故，抬脚迈步的那瞬，他踉跄了一下。
周围的领域急速收缩，缩成堪堪可以笼罩两个人的大小。
他抱着人，一步一步离开。
傀以录和韩黎对望一眼，想要跟上去，却被沈云常周身的领域排斥，不得靠近。
“不要太担心。”韩黎道：“沈云常这个人，哪怕天塌了，他依旧还是他。”
傀以录明白，可就是这样，他才更担心。这个人不会入魔，也不会失去理智，但他可能会日复一日地将自己逼死。
金家的事情，已经是告一段落了，沈云常现在大概也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还是先去青玄宗一趟，与沈宗主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