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十年他还在东躲西藏四处流浪,如今眼睛一闭一睁,想做的事都做完了,灭门之仇也报了,就连终身大事都要解决了。
一个月的休养,他也勉强能够独自行动了,顾青连扯了扯身上的红衣,推开了房门。
正值腊月严冬,云顶峰上厚厚地积了一层白雪,院子里的红梅一夜绽放,暗香扑鼻。
常年穿着青衣的沈云常如今也换上了一袭红袍,立在梅树下。
雪还在下,那人站在雪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肩上落了一层薄雪。
听见开门的声音,青年转过身来。清冷的眉眼在看见门内的人后温柔下来。皎若芝兰玉树,容颜胜红梅三分,气质雅瑞白两成。
可能我上辈子是做了不少好事吧?顾青连想。
他迈开步伐,下了阶梯,向着梅树下的青年走去。
沈云常看到他的动作,两步并做一步,下一秒便出现在顾青连的面前,将人拥入怀中。
“干什么?”顾青连好笑道。
“我以前做梦的时候梦见过。”
顾青连:“梦见过什么?”
沈云常:“梦见过我的道侣,穿着喜袍,走出房门对着我笑。”
“那你梦想成真了啊。少宗主大人。”
“嗯。”沈云常牢牢地抱紧怀中的人,感受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终于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他确实梦到过这个场景。是在庆安镇的宅子里的那段时间。
顾青连冰冷的身体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他险些入魔,一遍一遍地被心魔侵蚀蛊惑,一次一次地看见穿着红衣的那个人站在金家门前对自己笑。
为了抑制心魔,他的灵魂被迫经常性陷入休眠,在梦里千万次地梦到他与身边的人肩并着肩,一步一步走向青玄宗的主殿,拜天地父母。
可每当他想去牵身边人的手,就会发现顾青连的身上喜袍不过是被血染红的白衣,他发上绑的也不是霜云,是一条素的像葬礼上的白布一样的长绫。
沈云常惊惧不已地将人拉到身边,手下的肌肤冰冷刺骨,面前的人双目无神,像是从鬼宗出来的傀儡。甚至不如宿灯像个人。
他不停地从梦中惊醒,又被迫再次休眠梦到这个场景。
一直到宗主玉牌突然发光。
人人都道他道心坚定,放心他,相信他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却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少的意志力才没有真的疯掉。
若是再久一点,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或许剩下一份理智和责任,挥剑斩了自己的情魄,也或许斩的是自己。
幸好,一刻不多,一刻不少,他现在可以好好地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走过那原本让他绝望的漫漫长途。
顾青连被沈云常紧紧地牵着,走进主殿的大门。
这以后就是他的家了。
所有受邀而来的修仙者都满脸喜气,就连青玄宗那一群面瘫脸剑修,都隐约露出一点开心来,剑上十分难得地系着一条红色飘带——又一个剑修脱单了,想必距离他们自己也不远了。
小夏鸿混在一水的剑修里,抱着自己的剑,神色凝重。身上还扒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是顾青言。
顾青言对着正走过来的堂哥眨了眨眼。
由于顾青言半路有事耽搁了一点,他们兄弟俩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不过他们终究彼此有着默契,所有的过往,在这一刻都抹平了。谁也不必再提起。
鬼宗来的是少主傀以录,韩家来的是的家主韩黎。甚少出谷的医仙谷谷主也很给面子地带着座下的几位弟子前来观礼。
仙历4042年,青玄宗少宗主沈云常,与灵云山门主顾青连举办合籍大典,修真界百年盛事,四海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