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除了岳父陆秉坤因职责在身是地方官吏不能离开太久,便在陆燕尔做月子期间回了安和县外,江州的父母以及岳母皆在留在京城,一大家子既要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又要给孙子办个热闹的满月宴,长辈们对此比较在意,又不是穷的办不起满月宴,必须得大办。
升官要低调无可厚非,可家中喜添丁是乐事,怎么都得开几桌席面。
当然,不管同僚们是真蹭喜气,或是假蹭,楼君炎都欢喜,但却是提前放下了话,图个热闹喜庆,来人一律不许走重礼,若谁敢抱着金银珠宝上门,不好意思,请打道回府。
新年刚过完,砚台的满月宴便开了起来,来凑热闹的人比楼君炎想象的都多,因着大家都知道楼君炎的脾气,他说不收重礼便绝不会收,大家就随心意送了些小礼,也有那借此巴结的人将一些贵重的厚礼夹杂其中,企图蒙混在里面让楼家人收下,楼家本就极富,很会鉴宝,这些小把戏哪能瞒过楼夫人和楼富贵的火眼,便直接被拎了出来,然后客客气气地让人回去了。
后面有这心思的人也不敢将备好的厚礼拿出来了。
而砚台的面子很大,宫中虽没派人前来,可景昭帝却特地命巧匠打造了一把长命锁送了过来,大家明白,这个刚出生的小奶娃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子,不过是他爹是陛下如今最宠信的臣子。
满月礼走完后,楼家便在院里开了席面,请客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这一顿不可谓不丰盛,就算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养叼了嘴的贵客,也赞不绝口。
“这楼家的厨子可真是一绝啊,与宫廷御厨的厨艺不相上下。”他们哪里知道,楼家专门请的就是曾给皇帝做过饭的老御厨。
甚至有人小声议论着:“楼大人怕是亏死了,收的这些薄礼,根本抵不上这一顿饭钱。”
“楼家这府邸虽不如京中权贵九进九出的那些大宅子,可无一处不透着精巧劲儿,这楼大人看着不像是寒门子弟出生哦。”
“嗨,刘大人,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楼大人来了京城快三年,连人家的来历都不清楚,听说他家可富了,在江州那一地界儿可是有名的富商。”
“了不得了不得,家境如此之好,竟然还如此求上进,不似那些守着祖业坐吃山空的败家子。”
大家伙儿又颇为感慨楼君炎的儿子真会投胎,不仅家底丰厚,老爹的官也是越做越大,估计等不了两年,说不定都不到进学堂的年龄,这小子怕就是首辅之子了。
王宥虽未降职,却备受景昭帝冷遇,而次辅秦守正马上就要致仕告老还乡,八成接任的人多半就是楼君炎了,纵观朝堂,目前暂时也没杀出几个能与楼君炎比肩的后起之秀。
这楼君炎的官运真是贼好啊,而他们这些老油条混迹官场半百,竟追不上一个踏入官场不过几年的新人,不得不说,这有些人就是天生会做官的料子,有的不会做官的人,靠家族隐蔽捐官鬻爵,倒腾得再起劲儿,依旧只是原地踏步,不说飞黄腾达,飞一步都难于上青天。
今日的正主砚台还小,只能被婆子抱来抱去,天气还有些冷,稍微有些张开了的小奶娃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嘴巴和鼻子,一张小脸都没露全,但这不妨碍来做客的女眷狠狠地夸他,倒也没有过分吹捧怕显得虚伪。
可是,她们夸了一番,又逗弄了一番砚台,发现这孩子怎么没得半天反应啊,小眼睛睁开了一下,便又闭上了,不哭不闹不笑,跟她们平时见的奶娃不太一样啊。
有疑惑,但没敢当场说出来。
楼夫人似察觉到这些人的想法,笑着戳了戳砚台的小脸蛋,说:“这孩子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吃饱了就爱睡觉,谁都甭想打扰到他。听说爱睡觉不吵闹的孩子可聪明了,他爹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就没让我们操过心,这不操心的孩子从出生就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
“难怪我家那儿子不争气,以前生下来整夜整夜的哭,可愁死我了。小的时候操碎了心,大了还得为他的前程婚事操心。”
“欸,你这么说,我家幺儿也是这样,老大生下来不怎么爱闹可乖了,长大了自己就能考个进士谋个官做做,小儿子样样都得我跟他父亲耳提面命,随时唠叨着他,我都觉得自己这两年老的特快。”
楼夫人抿着嘴笑开了。
而国公府也来了人,是陆宗兼和霍嫣做的代表,原本小陈氏也想过来看看陆燕尔,她其实挺喜欢陆燕尔的,可得知郑氏也在,小陈氏便没来,因着陆秉坤做的混蛋事,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损害了自己和陆霜飞的母女情,最近更是几经冲突,心里实在烦闷。
霍嫣如今的身子也重了,肚子也比较大,索性冬天穿着稍微宽松的棉袄,倒也不至于太夸张,原本是不便出行的,陆宗兼也让她好好在府里养着,可她听说陆燕尔生产极其顺利,便想过来取取经。
毕竟生孩子这种事,对霍嫣来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难免紧张不安,而她的生母当年便是因为生她时伤了身子,最后被霍时贬给厌弃了,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得病去了。
她怕自己到时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
陆燕尔虽然刚做完月子,但生了孩子抵挡不住外面的寒气,便呆在暖阁里,轻声细语地陪着一些来看望她的官家夫人来说说话。
而霍嫣也加入了进来,但因为屋子里人有些多,便扯着其它的话题,等到那些夫人走了,她才拉着陆燕尔的手询问了她的身子,又问到生孩子的事情上。
陆燕尔轻笑:“生孩子没什么可紧张的,接生婆,大夫,奶娘,产房,该准备的东西提前备的,该用到的人也提前请好,你且放宽心就好了,千万莫要紧张,也莫要怕,否则不利于生产。”
“会不会很疼?我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毛,我刚看过你的砚台了,那么大的孩子从那儿出来,我的天哪,肯定会坏掉的。”霍嫣很怕生孩子,初时怀孕心里满是喜悦和感动,可临到快生了,就会联想到各种不好的事情,尤其有生母的事在前,她更是想东想西,心难安。
陆燕尔一愣,旋即拍了拍霍嫣的手:“不会,刚出生的孩子很小的,砚台已经满月了,自然看着比较胖。”
“真的吗?”
“真的。”陆燕尔点头,“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不生也得生,没什么可怕的。”
跟陆燕尔说了会儿话,霍嫣稍微没那么紧张了,她其实不怕疼,就怕生产时出现意外,毕竟生孩子相当于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她什么都不怕,可尝试过与陆宗兼的感情后,她惜命。
越惜命,反而越怕。
“对了,你何时临盆?”陆燕尔瞥了一眼霍嫣的肚子,问道。
“还有一个多月。”霍嫣说。
陆燕尔笑着提醒她:“肚子里的孩子越大越容易饿,你可得千万管住嘴,不要吃太多,也不要吃太好,像那些油腻过肥的,你需少吃些,免得腹中胎儿长得过大,你到时不好生。我听大夫说,孩子最后两个月长得很快的!”
霍嫣想到自己近来特别容易饥饿,总是不注意就会吃多了,脸色不禁一变:“我确实吃的有些多,想着孩子总归是白白胖胖些好,这以后万不能再贪吃了。”
“你还得适当活动腿脚,对生产有利,爱动的妇人生孩子总要顺利些。”陆燕尔将自己的产经倾囊相授。
霍嫣一一记下,万不敢再大意。
而客人散去后,楼君炎又同陆宗兼、海云帆小酌了几杯,楼君炎这个初为人父,以及陆宗兼这个即将为人父的两个男人眼里眉梢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甚至打趣海云帆也快点娶个娘子回家。
海云帆叹了口气,说:“合乎心意的姑娘哪儿那么好找?何况,我的家境并不算好,怕养不起啊。”
海云帆如今在谏议院升了官,俸禄也涨了不少,年前刚购置了一套两进两出的小宅子,比他以前破败的房子好了许多,日子也越过越好,不用他娘再去帮人家浆洗过活,他也能养活娘亲和祖母这两个为他操持了半生的两个女人。
他其实也很哭闹,家中如今是两个女人,再娶一个回来的话,家中就是三个女人,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平日他在谏议院的时间居多,若不能娶个善良大度的姑娘,他真怕家中会后院起火。
楼君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凝眸问道:“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
陆宗兼也道:“若有合适的,等霍嫣生完孩子养好身子,我让她帮你相看相看。”
海云帆想了想,道:“第一要孝顺,能侍奉我娘亲和祖母;第二要会做饭,我娘不能做的时候,她能下得厨房,操持一家人的吃食;第三要心善,我祖母有时脾气不太好,若她的脾气也不太好,可能会起冲突;第四要会缝补,娘亲眼睛有些花,越来越没法子穿针引线,第五要身体好,不能动不动就伤寒咳嗽的……”
海云帆还没说完,陆宗兼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云帆兄,我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你直接找个老妈子伺候你家老小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