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墙壁上的小窗子泄露进来的天光,他悲凉地笑了起来。
终究还是变成了阶下囚……
所有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变成了过往云烟。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他的牢门之外。
宁王缓缓地扭动脖子,神色淡淡地往牢门瞥一眼,看到白煜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帮忙提饭盒的桓彻。紧接着,两个士兵抬着一张小桌子走了进来,摆放在宁王面前。
“煜儿,来给皇叔送断头酒吗?”宁王面上挂着一丝笑意,笑起来有两个漂亮的酒窝,显得亲和又无害。
这两个酒窝,不知蒙骗了多少人的眼睛啊!
白煜神色复杂地从桓彻手中接过饭盒,把饭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桓彻则自觉地退到一旁,却不敢离得太远。
“皇叔,咱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白煜故作轻松地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宁王面前。
宁王淡淡地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接了过来,叹息道:“好多年了。”
“嗯,自从皇叔的膝盖每年都犯老毛病,您就没有再入京了,一晃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白煜眼中浮现淡淡的水光,与他碰了碰杯,“来,干一杯。”
“干。”宁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也不怕白煜下毒,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一杯见底后,宁王缓缓说道:“这些年,有劳你照顾灿儿,他看起来挺好的。”
“他是我的兄弟,照顾他是应该的。”白煜别有深意地抬眸瞥他一眼,“毕竟,我的亲人已经不多了……”
宁王的动作微微一顿,微抿的嘴角多了一抹苦涩,没有说话。
俩人又沉默地相互碰杯喝了几杯酒,渐渐的带了几分醉意。
“皇叔,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有生之年要带我回一次西南,骑会喷水的大象,看各种稀奇动物……”
昔日的美好回忆纷至沓来,宁王的双眸也不觉湿润了,笑着摇头道:“可惜,没机会了……”
白煜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两日后,白煜、桓彻等人班师回朝,同时也将宁王押回京城审判。
宁王的罪名及审判结果早已拟好了,所以,他们回京没几日,就宣布了审判结果。
谋朝篡位本该是死罪,且株连九族,可宁王是皇上的皇叔,便没有株连九族一事,而白煜又重情重义,着实不忍心砍掉他的脑袋,便只是将他变为庶民,发配边疆,子孙后代永世不得考取功名,不得入朝为官。
白灿也被夺去了宁王府世子的称号,变成了庶民。不过白煜对他多加眷顾,在他和宁王妃从宁王府搬出来后,重新为他们置办了一处宅院。
白灿知道自己身份敏感,自此没有再主动入宫找白煜或者太子,开始做起了生意谋生。
后来又带着母妃去江南定居,一方面是因为江南更适合做生意,另一方面是避免经常与白煜见面而觉得尴尬。
如此又过了两三年,大宣战后修复得差不多了,灾民也大多得到了安顿,各自做起了各自的营生。
白灿的生意也逐渐步入正轨,每年都主动向朝廷慷慨进贡,并联合当地官府,以朝廷的名义捐献物资给各地灾民,为他父王当年犯下的罪行赎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些朝臣听说白灿在民间的声望渐高,生怕他效仿他父王当年的行径,提出对他进行调查并加以限制,但都被白煜驳了回去,同时禁止朝廷对白灿的行动加以干涉。
白灿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白煜比谁更清楚。
三年后。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大宣终于如愿以偿地迎来了太平盛世。
白煜和桓彻一人拿着一坛酒,坐在乾清宫的屋顶上,遥望着夕阳下的京城繁华景象,心中感慨万分。
从白煜登基为帝,一路披荆斩棘,到把大宣推向了鼎盛,足足花了十五年光阴。
桓彻姿态慵懒地喝了一口酒,嘴角微微扬起嘴角:“朝臣们一口一个小昏君骂你的画面,仿佛还发生在昨日,没想到一晃过去十五年了。谁能想到,他们口中的小昏君,竟能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那些个老匹夫个个都自命不凡,以为他们都是火眼金睛啊,这不,看走眼了吧?”白煜得意地扬眉道,懒懒地靠在他的怀中,慢慢地扫过皇宫的一砖一瓦,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我们接下来的决定,又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桓彻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低眸望着他:“当真想好了吗?一旦迈出这一步,便再难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