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大结局（下）三合一
陆靳北最近总是做噩梦，有时候梦醒之后记不清内容，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后背全是浸湿的冷汗，胸口是压抑的疼，他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
床上是空的。
凌焕不在。
家里也没有。
凌焕不见了。
之前几个破碎的噩梦重叠起来像晃动的幻影，陆靳北的脑子一片空白，被慌乱充斥着甚至艰难的无法思考。
他猛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喘息着按着手臂上完好的皮肤，像是想从上面找到什么端倪。
是错觉，噩梦太多让他产生了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感受到时隐时现的疼痛，伴随着潮湿阴冷的血。
像他自己曾经锲而不舍的用刀在上面划开口子。
留下一个名字。
但他记不得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也记不完全噩梦里的内容。
“凌焕……”陆靳北不安的站在客厅里，打开光脑，铺天盖地挤进来的工作消息被他划到一边，标志着凌焕位置的光电一直安静的停留在家里。
凌焕拿不下来手环。
位置失灵只有可能是凌焕进了一个会屏蔽信号的地方。
他攥紧了拳，突然感受到地震一样的晃动，下一秒刚才还呆滞闪烁的光电转瞬间变换了位置。
重新定位的是奥莱星荒郊野外的地址。
看着这个位置，陆靳北心底的不安反而愈加强烈起来，他猛的扯过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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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重生的。”凌焕看着洛笙的眼神里满是寒意，他攥住了洛笙纤细的脖子，“这本书的主角本来不是你？”
“你上辈子用道具改过一次是吗？”
洛笙看着凌焕完全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甚至连力气都和他印象中一样可怖，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恐惧覆盖，他不敢置信的尖叫着，声音却被巨大的力道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出不来，夹杂着难听的咳嗽和咽口水声，
“为……什么？我明……咳明用了道具！明明用了道具的！为什么你还能动？”
凌焕对他吵闹的废话无动于衷，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冷冷的问，
“上辈子你找到了那支笔？上辈子原本的剧情是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改？”
呼吸越来越困难，洛笙憋红了一张脸，龇牙咧嘴的挣扎着却被凌焕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拎了起来，脚尖乱蹬却碰不到地。
洛笙脸上的血色褪去，心跳声震耳欲聋。
凌焕要杀了他！
凌焕真的想要把他杀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无端生起一股劲儿来，艰难的握住来凌焕的手腕，“我和你说！我都说！”
被钳制的力道猛的松开，洛笙没骨头一样栽倒在地上，猛的吸了一大口气才缓过来，“我是重生的，上辈子……”
他抬眸看着凌焕的眼神带着隐晦的恨意和不甘心，“上辈子的主角不是我，是你。”
“其实我用道具改的是上辈子的名字，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世界崩塌了，所以按照我用道具写好的剧本，一切重来，我重生了。”洛笙艰难的咳嗽两声，指尖深深的陷在手心里，掐出血都没感觉到疼痛，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了，这辈子是我用道具修改过的。”
他想破脑袋还是没有想明白，目眦欲裂的朝着凌焕，“这辈子我明明从一开始……一开始就跟着走了剧情，每一个剧情点我都走了！为什么还是会出问题！还有你，我明明杀了你，取代了你，为什么你还在？”
“剧情都开始乱了，全都乱了，皇帝死的也比我看到的剧情点要早，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洛笙自我安慰一样喃喃，“还好我有道具。”
凌焕皱眉，“你的道具是从哪里来的？”
洛笙像在给自己壮胆子一样高声道，“作为主角本来就应该有金手指！上辈子你就有比我更厉害的道具，不管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你永远一帆风顺，事业还是爱情，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甚至连最难控制的舆论都能一边倒的偏向你！”
想起自己这辈子直播后收到的好评差评几乎对半分，粉丝团寥寥几人，而凌焕这辈子明明只是个炮灰，竟然还能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屡屡把他比下去，他一想到这件事就有股说不出的恼火。
“书上说你有系统，说你有个处处都偏向你的系统，但是我呢？”洛笙愤怒的摊开手，“明明我取代了你，重生之后却什么都没有！我自杀了一次被世界意识警告，才终于和世界意识说上话，它给我补偿了一个有使用条件的道具，就是这些可以控制人的纸片。”
凌焕垂眸，看着狼狈坐在地上有些疯癫的洛笙，“没有代价吗？”
他不信洛笙做了这么多恶心人的事，祸害人还要祸害两辈子，竟然连一点惩罚都没有。
“当然有代价，上辈子世界崩塌，我承受了崩塌带来的那么多的痛苦，好不容易才重生……”洛笙举起的两只手颤抖，“我好不容易才有资格重生，活的长活的短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活的好一点。”
“这本书只讲了三年的故事。”洛笙嘴角的笑丝毫没有后悔，“我重生后也只能活三年，故事一旦结束，世界开始正常自我运转，世界意识带来的主角光环减弱，我就会暴毙。”
凌焕震惊的看着洛笙开合的嘴，发现洛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在转过来看着他时更是充满了痛苦，洛笙的嘴唇苍白，他朝着凌焕伸出三根手指，笑的时候牙齿里还有深红的血渍。
“我只想过一次好的生活。”
“三年。”
“能这样顺心如意被偏爱的过上三年，我就满足了。”
“我以为道具阴差阳错的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机会！是我的！”洛笙说到过去就激动起来，眼神带着痴迷，“我也不知道道具竟然会这么厉害，连人命都可以改。”
“我一开始是皇宫里的管事。”
“我不知道上辈子道具为什么在皇室的手里，但他们好像在躲什么人，想要把东西从宫里带出去。”
“他们以为我看不见，就能好好的保守秘密，道具最后是被我带出宫的，被我拿着。”
洛笙指了下自己的眼睛，笑了起来，“我不知道进了皇宫竟然会被戳瞎眼睛，还以为终于能过上好点的生活，特意借钱找人把我自己的资料伪造了，我不是个双值都为d的低等beta，我的精神力值其实有a，就算隔着墙我都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戳瞎眼睛进了皇宫，我也只是当一个小管事。大总管是个哑巴，他的嘴不会说话，跟在皇帝身边，欲望却很大，后来我才发现进了皇宫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不是被排挤至死……”洛笙反胃的按了下自己的小腹，“就是找到办法往上爬。”
beta很难怀孕，他因为长相好，被带进了总管的房间，也被带上了床，一开始是恶心恐慌的，后来总管给了他好处，还让他去了几个皇子的床上。他晋升的速度比所有人都要快，听到的事情也比别人多，但是活着的每一天都越来越让人作呕。
“直到那天……”
“他们说这是个好东西。”
“我把那支笔拿在手上的时候，眼睛突然就能看见了，不只有笔，还有一本书。”
“我翻遍了整本书，发现所有人都是配角，通篇写的都是你。”洛笙眼眶猩红，笔直的手指恨不得捅上凌焕的脸，“你和陆靳北之间的事，你是主角，是人生赢家。”
“而我这么痛苦的生活着，书上竟然只有一行字，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写上！我拿着那个道具，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去改。”
“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笔在我手里，我还要改什么结局呢？我从头开始改，从最开始，这些好事就能落在我头上。”洛笙笑了起来，“我全都改了，付出了一点代价，有什么关系呢？我本来就不在乎能活多久。”
“结果上辈子陆靳北自杀，世界崩塌了，我才代替了你过了三天的舒服日子……”洛笙失神的紧抓着冰冷的管道，声嘶力竭，“这辈子你还他妈的在这里……”
“我受够了，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洛笙像是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拽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笑起来，他开始胡乱的猜测，“你是不是拿到道具了？但是你还没有改剧情。”
洛笙摸着自己的胸口，他想起自己今天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为了能早皇室一步拿到道具却仍旧被人捷足先登，觉得自己可笑无比，他自嘲的勾勒下嘴角，“我还活着，没有被你换掉。”
他狠狠的踹了脚边上冒着光的线路管，
“改来改去全都是他妈在骗我！我也不要道具，全都毁了好了！现在我还是主角，我自杀之后世界就会崩塌，过不上好的生活就过不上吧，我不在乎了。”洛笙掏出腰上的枪，转换成最猛烈的量子模式，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凌焕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直平静放置在地上的线路管就猛的跃起。
【你没有资格拿。】电子音斩钉截铁，【你配不上。】
【这个道具，只能给凌焕用。】
线路管撞开了洛笙手上的量子枪，把人死死的压在地上。
【就在昨天你看见核心的地方，道具在核心里面。】主脑的声音在凌焕的意识里响起，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指引着凌焕往前走。
【世界不能崩塌，道具在我这里，你来拿，我帮你控制住他。】
【凌焕，你现在就用道具。】
凌焕跨过线路管走到了主机边上，发现核心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再打开后依旧在闪烁着他的名字，中间的升起一个隔层，小门啪的打开。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平平无奇的笔。
他伸手去拿，耳边仿佛响起了洛笙曾经听到过的话，这些话都是冲着他来的。
——去改。
——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那个声音还在蛊惑着，却突然戛然而止，笔尖如同注入了源源不堵的能量，把光从主脑的核心里掠夺过来。
凌焕看见地上的书像长了腿一样朝他这里跑过来，躺在地上翻开了自己，“道具使用成功。”
主脑说，【用道具是要付出代价的。】
凌焕身上没有任何不适，他只感觉手上的笔烫的人眼泪都要掉下来，“是什么代价？”
【与你无关。】这四个字主脑说的轻松无比，把自己的屏幕转过来对着凌焕，上面微弱的光芒还亮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因为代价不需要你来偿还，我已经帮你付掉了。】
【这本书我也看过几次，结局里说醒悟的帝国人类起义，他们杀死了主脑，获得了自由。】
【凌焕，我的下场本就该是被毁灭，只不过我让他提前了而已。】主脑思考了下，【我好像还剩下十秒钟了，这是我最近清醒时间最长的一次了，还好我之前休息的时间足够，昨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没有睡觉浪费掉。】
【对了，我还有个小礼物，不知道在道具生效之后会不会跟着被抹掉。】
【不是所有事都会按照我的程序设定那样有规律的发展，这本书和道具太过古怪，我也担心最后结果是凌焕被送去废弃行星自生自灭。】
【我……】电子音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我花了几天时间，将信息网覆盖了一个星球……你说很像你家的那颗星球。】
【情况最糟的就是你最后真的被流放，就会去那颗星球……不会饿死的，上面种了果树，但是我…… 我找了星网上这些树的种子，没找到一种树开花的时候……可以有两种颜色……】
庞大的机体无法承受最后一次超负荷的运转，核心源源不断的散发着能量完全耗尽的寒冷，像是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手掌大的光球骤然熄灭，上面布满了丑陋的裂纹。
原本光球上就有过一次裂痕，第二次的重击让裂痕完全深入，彻底崩溃。
深深的纹路一直蔓延到了最里层，摇晃几下后，偌大的房间都跟着晃动起来，破碎的坚硬铁块像雪崩一样往下砸，快要碰到凌焕时碎成轻飘飘的光亮粉末，揉杂在风里，温柔的碰到了凌焕的脸。
越来越多的光亮将他笼罩住，呈现出主脑在消失前最后的记忆。
—
眼前白光消散，凌焕看见空荡荡的机甲操作舱里有一个人。
转过身来时，那张脸让他愣住了。
是他自己。
他现在好像在主脑一个记忆片段之中，却没想到主脑回忆的人竟然是他。
而这个机甲舱，是天相。
他看见了主脑回忆中自己做过的事：
—
机甲悬停在太空中，半边被绞入黑暗的虫洞边缘。
紧紧的攥着手上的一本书，凌焕觉得这东西重如千斤，他的面前弹出一个光屏。
光屏上有一个硕大的倒计时，每跃动一次数字都减少一个，冷硬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机甲内的灯光也不稳定起来，忽闪忽闪的。
天相在汇报机甲情况。
【供暖能源不足，机架涡旋转速降低，尾翼已经被卷入虫洞中，两小时之内不采取措施，你会死亡。】天相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焦躁，【航线改不了，航线被锁定无法改变。】
“天相，这也太冷了吧，暖气一点也打不起来了吗？”机架能量匮乏，现在连操控者想要翻个身都格外困难，凌焕自嘲的笑笑，借着浮力艰难的按在窄小的侧窗上。
外面的再也不是他之前喜欢的样子，而是充斥着茫茫黑暗的宇宙，他看不见奥莱星，也看不见早上跟着一起出发的四号舰，更找不到说了中午就会和他汇合的一号舰。
他收回视线，打开光脑安静的翻看着联系人。
上下滑动时左上角的联系人总量在直线下降，一行行的号码凭空消失。
?
他面前那个诡异的光屏上的数字也跟着一落千丈，从一开始的四位数直接跌到了三位数。最开始数字掉的极快，越往后越缓慢，变成两位数后就更加艰难起来，一两分钟才能下降一次。
消失的不仅是号码，还有这些人对他的记忆。
一面之交的忘记的最快，和他聊过天的，是好朋友的，忘的会慢一点。
忘的最慢的可能是……
凌焕垂眸，眼神沉沉。
忘的最慢的应该是陆靳北。
也不知道忘记会不会疼。
现在是12月20日的晚上。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
如果他拿到的这本书是真的话，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会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