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真的,能发现这个,得感谢我严哥。”许暮洲说着顿了顿,不由得转过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严岑。
——从发现任务节点的时候,许暮洲就发现了,这其实是个非常特殊的任务,如果不是有严岑在,他或许终其一生也找不到近在咫尺的真相。
严岑见状跟他对视着,冲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许暮洲收到了他的回应,于是又转回面向“托娅”的方向,他微微低下头用单手捂住了半张脸,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是他教会我应该相信自己的。”
“托娅”眨了眨眼,她佝偻的肩膀微微向后,整个人在原地站直了身体,下巴微抬,看起来竟然无端端多出了几分端庄姿态来。
她眼中那些深沉的情绪开始变得有迹可循,他深深地看着许暮洲,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许暮洲笑了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任务明明简单无比,只是他花了这么久才发现而已。
许暮洲之前就一直在奇怪一件事——为什么托娅不会触发水晶球的作用。
他曾经猜测过,是不是因为托娅拥有使用“桥”的能力,所以才可以自如地使用水晶球,但直到刚刚他才想明白,不是因为托娅可以让水晶球“待机”,而是他根本没资格在那里看到自己的未来。
——因为他是个不完整的人。
当然,许暮洲心里门儿清,这世界上能像严岑那样坚定地相信和认同自己,以至于能在水晶球里的“过去”和“未来”中来去自如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如约瑟夫和许暮洲这种正常人,最起码也能让水晶球运作起来。
——可身为水晶球“主人”的托娅却不行,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不止如此,甚至在水晶球映照出许暮洲的“未来”时,托娅也看不到水晶球内的幻境,许暮洲还记得,当时托娅说,他的未来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雾”。
许暮洲一度以为“未来”这玩意还挺有隐私意识,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才明白过来,一个不完整的人,当然会被“未来”所抛弃。
许暮洲心念一动,他用手支着地板从地上站起来,回手拍了拍自己裤子上沾染的地板灰。
“好了,现在让我们去阁楼看看。”许暮洲说着回过身,冲着严岑伸出手,问道:“严哥,钥匙带了吧。”
严岑默不作声地看了“托娅”一眼,然后从后腰的挂扣上取下那串钥匙,递给了许暮洲。
许暮洲接过那串钥匙,轻松地在手里掂了掂,从里面挑出了那枚最小的钥匙,转身向楼梯那头走去了。
他转身转得干脆利落,像是完全不担心“托娅”再在背后给他一刀一样。
“托娅”目送着他走到楼梯边,然后被跟在许暮洲身后的严岑眼含警告地瞪了一眼。
“托娅”的唇角微微一勾,有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从她唇边转瞬即逝。但随即她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一般,重新拉平了嘴角,又陷入了那种阴郁的气质中。
她等到严岑和许暮洲一直走到二楼,才终于迈开步子,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托娅”走路的肢体动作有些僵硬,但脚步却看起来显得有些轻快。
许暮洲也没费心去看她有没有跟上来,他捏着那把钥匙三步两步地往上走,目标明确地向着阁楼的方向走去。
严岑维持着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跟在他两步之后,余光不时会从楼梯间隙落下去,看看跟着向上走的“托娅。”
“托娅”倒是一直很有分寸,一直维持着跟许暮洲足足一层楼的距离中向上走着,当看到许暮洲到达阁楼时,就干脆在楼梯口停了下来,不再往上了。
严岑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许暮洲一马当先地登上阁楼,钥匙串在他手里哗啦啦直响。
那枚精致的小钥匙被他**锁孔,像左轻轻一扭,锁芯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阁楼的门自动自觉地向内开去。
柔和的光瞬间从门缝中倾泻而出,许暮洲微微用力推开门,发现那枚“失踪”的水晶球现在正悬在空中。它周身散发着温柔的光,将屋内那座孤零零的坟茔笼罩在光晕之下。
许暮洲握着门把手站在门边,抬着头看了一会那枚水晶球,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走进去。
“我彻底明白了。”许暮洲低声说。
许暮洲说着,干脆关上了房门,又照原样锁好门,拔下了钥匙。
“都明白了?”严岑问。
“嗯。”许暮洲点点头,他顺着楼梯往下走了两级,又像是懒得下楼,于是干脆就地坐在了楼梯台阶上,有些疲惫地侧着头靠在扶手上,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托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