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仿佛没看见似的,转身走向书桌,“不早了,你先洗洗睡吧,我再看会书。”
说完把已经合上的书重新打开,坐下看了起来。
聂川站在原地,一时间非常惊慌。
杨林一直是个元气满满的小太阳,热情体贴又活泼,这样的冷淡几乎冻伤了他,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杨林在生气。
看向书桌,他的背影比从前纤瘦很多,隔着毛衣都能看出蝴蝶骨的轮廓。再看到桌角塑料袋里剩的半块饼,聂川心中猛然一恸。
黄昏时一到兴州聂川就联系了张远,在张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侄子。
孩子长高不少,唇红齿白的健康又漂亮,还会说长句子了,一看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
更让他惊喜的是小侄子没有忘记他——在离开七个月后,他仅仅把额头的碎发掀起来孩子就认出了他。
把喊着“叔叔”“叔叔”扑过来的小侄子抱进怀里时,聂川眼圈都红了。
他拼了命的挣扎回来是对的。
两口子没让他接走孩子,范敏明天上午还安排有活动。小侄子一直很兴奋,在他怀里睡着时都过了十点。
三人围着孩子说话。
范敏一件件地讲着他走后的故事:吴慧卖房跑路,杨林搬家,坚持要孩子,还账。。。。。。
听到杨林还账时聂川问,“嫂子你们借给他多少?我转给你。”
“杨林没问我们借钱呀,”张远听愣了,“你当时不是说你们有,借钱只是说给你妈听的?”
“没问你们借他哪来那么多钱?”聂川也愣了,“我们当时是够的,可是我取走了两万,办房证什么的也不少花,肯定不够了,怎么也差个两三万。”
“没有,杨林一句都没提。”张远重申。
“他又打工了?”聂川心猛地一疼,“他还带着小飞呢。”
“看他那样不像缺钱呀,”范敏感觉奇怪,“小飞吃的玩的什么都不差,别的不说,孩子的袜子都二十几块一双的,小杨说小东西是小汗脚,一定要穿纯棉的,穿好”
说到这里范敏忽然顿住,她想起了杨林那个半空的衣柜格子。
好一会,范敏笑着摇摇头,“小聂,你赚了。”
她说起杨林的车祸,赔偿,养伤,和现在的调理,然后才是那晚杨林的剖白,直到最后那句:
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带着小飞在这等他。
张远叹口气,拍拍他的肩,“杨林不错,你要珍惜。”
聂川一直没有联系过杨林,他不能接受别人的付出牺牲——他父兄的付出与牺牲就是压在他心里最大的山,可能终一生都无法越过。
然而他心里也曾不止一次悄悄奢望过:这人不会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一个人撑着还账,会出车祸,会喝几个月的中药,会这么苦。更不知道他的电话给他带来了多大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