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哐当哐当。
顾泽欢家里只有一张床。
“被子都被你扯过去了,好冷。”
他说。
苏知云渐渐松开了一些攥紧被褥的力道,将头埋进枕头里,露出一点发烫的耳尖。
要不是被褥还有轻微地起伏,这简直像极了一场自导自演的谋杀戏码。
耳边响起些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床板“吱呀”一声,苏知云能感觉到自己身旁倏然一轻。
啪嗒啪嗒。
像是趿拉着拖鞋走远了。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果不其然,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
只有一个人的卧室忽然变得分外静谧,沉寂犹如从四肢五骸生出来的细虫,密密麻麻地爬遍五脏六腑。
叫人无法忍受。
苏知云起了床。
不在客厅。
也不在厕所。
大门半敞着,泄进来些冷风,苏知云把锈迹斑斑的大门推开了,那些掉落下来的漆片,像一片片斑驳的血。
冬天的夜色是浓黑的、冰冷的、寂静的,月光都是锋利的,裹挟着刀芒似的锐利,刮得人脸颊生疼。
从他低垂的眼睫往上飘浅白的烟雾。
苏知云拉紧了一些自己的衣领,外头的风吹得他头发都哗啦啦地乱飞,遮住了眼睛。
“你还没睡?”
顾泽欢转过身来,苏知云看见他手里捏着一包空了的烟盒,对方将烟盒攥紧成了一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抽烟对身体不好。”
好半天,苏知云这么说,觉得手指都叫风吹得冷得发痛了。
又倏然刮过来一阵子风,吹得树叶都沙啦啦作响,冬天的寒意总是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将你肌肤上的所有热量舔舐得干干净净,留下砭骨刺痛的冰凉唾液。
“走吧。”
顾泽欢将还没吸完的烟掐灭了,抓住了苏知云的手腕往房间里走。
他的肌肤很凉,互相摩挲也生不出多少热来,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封存在古老冰川里的艳尸。
门倏然关上了,隔绝了寒意。
顾泽欢的动作让铁门簌簌掉下来些红色漆片,倏然喷溅的血迹似的落了一地,他把打火机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糖,向苏知云丢了过去。
苏知云下意识接住了,摊开掌心一看,是包阿尔卑斯的夹心水果软糖。
顾泽欢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幽暗的,影影绰绰,他俯身在木柜里翻找了很久,找出来一叠厚厚的碟片。
“你喜欢看什么?喜剧片行吗?”
顾泽欢这么说着,他手里捧着整整一本碟片,还能闻到轻微灰尘的味道。
碟片大多都是些老片子,类型很丰富。
苏知云很少看电影。
顾泽欢见对方不答,就自己选了一部周星驰的电影,老式的电视机放进碟片之后也没有反应,他低头摆弄了那台放碟机一阵子,重重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