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沈芜弋,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直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的领口处,指腹抵着最上方的纽扣,舒展开的手指修长,宛若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然后,指尖挑起扣子,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姿态,解开最上面的扣子,领口一松,露出一截锁骨。
沈芜弋还没有反应过来。
指尖继续下移,一颗颗扣子被挑开,胸膛处的皮肤冷白,肌肉线条流畅分明,令人浮想联翩,带着一种不露声色的张力,在柔和的光线勾勒下显露出几分暧昧不清的味道。
他解着自己的扣子,深邃的浅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沈芜弋,眼神中明明情绪尽失,平淡无波,但在这种氛围下却无端被渲染出了勾引的意味,像是燎原星火随意地落下,却能让一片茂密的森林翻滚成惊天动地的火海,要把天地之间的水汽都蒸腾殆尽。
沈芜弋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才这时才回过神来,恍然间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在何时被无限地放大,带着让人羞愧的震耳欲聋,盖过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觉得自己脖子烫,脸上也泛着热,可能是被屋里的暖气给熏热的,关键他还不舍得挪开视线,心里的燥意一阵阵地翻滚,但目光却始终岿然不动地盯着那片皮肤,挪也挪不开。
我怎么会这样啊。
沈芜弋唾弃着自己,欲盖弥彰地慌忙垂下眼眸,又忍不住偷偷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唔,好看。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说话,微微张开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道:“你……”
但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沈芜弋的表情一愣,身上的热在一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眼睛因为错愕而睁得圆润。
余暮渊轻轻笑了一声:“好看吗?”
在余暮渊裸露出的左心口处,原本冷白的皮肤被纹上了一只堪堪展开翅膀的飞鸟,羽毛雪白干净,洁白圣洁似仙鹤,栩栩如生,似是要展翅欲飞,却优雅地弯下了脖颈,亲吻下方从水中跃起的游鱼;游鱼全身布满整齐的青色鳞片,鱼身弯出的弧度似新月,夺人眼眶的鱼尾大而漂亮,随着它的动作高高扬起,恰到好处地衔接上飞鸟垂下的长软尾羽。
他们在短暂的亲密中相爱,互诉情衷,带着他们孤注一掷的爱情,跨越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来到对方的身边,只为那一触即离的温存与缱绻,于是他们脱离了重力,割舍掉赖以生存的一切,将亘古的爱意停留在这一刻,将这一瞬延展成永恒。
直至海枯石烂,冬天也有春意泛滥,深秋里夏日永驻。
沈芜弋连呼吸都放得很缓,几近无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睫发颤,出神地注视了半晌,才堪堪回过神,很轻地说:“是不是很疼。”
他像是在询问余暮渊,但说出的却是一个陈述句。
余暮渊答非所问:“你纹的时候,也很疼吧。”
痛是肯定痛的,再加上耳后的皮肤本来就敏感,那难耐的疼痛更是翻倍。
可在沈芜弋在忍耐着那漫长的疼痛时,只要一想起余暮渊,仅仅是这三个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里就像是条件反射般,会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有点甜蜜,又有点细细密密的酸胀,掺杂着思念,一点点地填充进他的心里,欺骗了他的五感,让他忘记了疼痛。
直到此时,沈芜弋才恍然大悟。
原来只是喜欢成为了一种刻骨铭心的习惯,成为了他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像人离不开水,依靠着氧气生存,这是永远不可能成为悖论的真理。
而沈芜弋喜欢余暮渊,余暮渊喜欢沈芜弋,也是一个不可能成为悖论的课题,不会被推翻,也不会被质疑,约定俗成,保存的期限为时间的尽头。
沈芜弋抬起手,低下头,认真地帮余暮渊把扣子一颗颗地扣上,直至扣完最后一颗,他抬起头,不出意料地撞上余暮渊望向他的眼底,那么温柔,为他敛起了所有的疏离,漂亮的瞳孔中只专情地接纳他的身影。
他们凝视着对方,在第三次呼吸之前,带着无声的默契,给了对方一个晚安吻。
接吻的时候,沈芜弋半敛着眸,迷迷糊糊地想着,左心口处好像就是心脏所在之地。
谢谢你把我放在心上。
谢谢你那么喜欢我。
也谢谢我,那么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