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舒然那边叹了口气,“你们这帮孩子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呢。”
以此为开始,方舒意从舒然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中,终于捕捉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沈辰非跟他爸又吵了一架跑出来,误打误撞被舒然捡回了家门,她做了沈辰非大半夜的思想工作,终于平息了他的所有不安和难过。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看沈辰非睡得沉,反正今天也不让他去上课,高三的孩子都缺觉,她就放任沈辰非去睡。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呢,沈辰非手机差一点把主人闹起来,舒然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才发现是自己亲闺女的。
“好好劝劝沈辰非。”舒然最后落了这么一句作为结束。
方舒意摩擦着手机后壳,默默地想你居然也不问问为什么你闺女这么关心别人家儿子。
“舒舒。”舒然忽然叫了她一句,“昨晚我跟沈辰非说,阿姨相信他,他是好孩子,这句话,妈妈照样送给你。”
方舒意一愣。
“你是好孩子,这么多年下来,妈妈知道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妈妈相信你,什么时候跟你爸爸说,回家吧。”
回家吧,让我们结束这所有一切的纷纷扰扰,按部就班地过回我们的日子。
寒冬至,寒冬去,寒梅终将盛开。
方舒意挂了这边的电话,抬手又给赵一涵拨了一个。
老实讲,相比于沈辰非,她其实更担心赵一涵,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和她相关,而赵一涵却是最无辜的那个人,被段靖宣利用来利用去,而她本来就正逢高中三年最低谷的阶段。
她妈妈在走廊里狠狠扇的那一巴掌,响亮的让人不忍卒听。
她握着手机停了好一会儿,直到系统自动挂断,赵一涵都没有接她的电话。
不应该啊……方舒意不死心,又拨了一个过去。
一连打了五个,照样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有时候这种预感就是很奇怪,她想不出来这个不好是有多么不好,但就是特别特别不好。
剩下来的时间几乎是煎熬,终于挨到了中午放学,她抓起几本中午要做的练习册,借着买东西的由头溜出了校园,轻车熟路地往赵一涵家跑,走过杂草丛生的小路,终于看到了那片大多被租走的学区房。
猝不及防的,她看见了项青。
项青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发染了回去,黑色的头发乖顺地趴在额前,所以她几乎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那个男孩子走到她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她才想起来这位仁兄是谁。
她有点尴尬,“呃……项青?”
“是我,方舒意对吧?”项青没有穿校服,裤子是肥肥大大的工装裤,大冬天还露着一段脚踝,显得格外纤细,“来找一涵?”
“嗯。”方舒意不知道赵一涵有没有跟项青说这些天发生的事,但根据之前沈辰非的描述来看,这两个人相处并不愉快。
项青却大大方方的,“我听说了。”
方舒意抬眼,看他笑的邪里邪气的,“怎么可能呢,赵一涵她和沈辰非?是不是你们老师脑子都有毛病啊,说什么信什么。”
骤然之前发生过种种不愉快,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师长,吐槽是一回事,但是嘲讽又是另一回事了,方舒意不是很能苟同这么说。
“王老师是恨铁不成钢而已,毕竟是一涵的班主任。”她没有生硬的顶,语气尽量放的很平缓了。
“我收回,好吧。”项青挠了挠脖子,“正好你在……我一直在担心,我今天问了一中的哥们,说赵一涵没去上课,又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也没有接,她爸妈……我也不好直接找上去。”
哦,所以就在等一个既名正言顺,又能够帮他找人的眼线。
方舒意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她。”
走了两步,她忽然回过头来,“项青,我知道我没资格规劝你什么。”
她的声音散在风里,“但我只是想说,一个女孩,为了你的事情自己顶了大半年,任由自己的世界被搅得天翻地覆,但依旧没有跟你提分手这两个字,你觉得,她能有多嫌弃你?”
她说完就走。
项青站在原地,忽然就愣住了。
他就这么想起第一次见赵一涵的时候,是在中考的那个假期,赵一涵的父母带着刚刚拿着录取通知书的赵一涵来到公司酒会玩,他正因为进了三中而被批的体无完肤。
他靠在洗手台旁,刚想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就见一个小姑娘远远走过来,长发散在腰间,穿着雪白色的荷叶领上衣,蓝色碎花的帆布鞋漂亮又干净。
她看他一眼,笑了,和那帮见到他就带一些异样眼神的目光不一样,项青是个词汇贫瘠的人,但竟也努力搜刮了一下词来形容。
就好像是常年积雪的天山上,从云层后面透露出的一缕阳光。
“抽烟可对身体不好哦。”她的声音都带笑,“项青是吗?我是你初中隔壁班的,我叫赵一涵。”
他后知后觉,赵一涵自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真的没怎么在他面前一如初见一样,干净、澄澈的笑过了。
天山上的云层,终究是被他亲手封起来,严严密密的,窥不见一丝阳光。
作者有话说: 舒舒和辰非是没什么事了,但是一涵还是需要收个尾巴的,很快就可以继续没心没肺(划掉)愉快地冲刺高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