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烬若有所思,觉得有点道理。
然后他就拎着言岁来了文身店。
他酷爱文身,但自己不文,更喜欢设计图案,闲暇的时候就做了好多张图案给那个小文身店。
那个文身店看起来门面就很小,营业证书指不定都没有,设计的图案也都是老掉牙的。
自从容烬过来"救济"了以后,生意好了不少。
店里面有个小姑娘,也是读高中,过来兼职的,穿的蛮朴素,也没多好看。
有人叫她阿雾。
容烬拎着言岁,抬了抬下巴,"进去玩玩么?"
言岁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捏着书包带,一看就不敢。
"我……我学跳舞的,不能文这个。"
她也没撒谎,的的确确,学跳舞的不好玩这个。
容烬也没让她硬来,不行就不行,收拾收拾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个有点冷的声音,
"给你钱。"
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容烬耸着眉头,望着那个戴眼镜的女孩,有点不耐烦了。"老板给我的?"
眼镜妹点了点头,"算是酬劳。"
两百块。
一张一百,两张二十,其他都是散钱。
如果是崭新的或许也就算了,可这上面还染着颜色的调料,借着光看,还没干透。
容烬单手把书包反拎在背上,沉默半晌,"给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宋雾。
不过彼此都不熟,大家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在回家的马路上。言岁有些局促不安,她闷了很久,依然不知道用什么话题来开腔,容烬也没心思去照顾她的情绪,反而对刚才的两百块耿耿于怀。
少年时期的心思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等把闷葫芦送走了以后,容烬在言家门口的路灯打了个转,又顺着原路返回。
他觉得自己那几张图,不止两百块。
清瘦的身子慢悠悠的往那文身店走着,大半夜了他们也没打烊,有个戴眼镜的正在门口收拾彩铅,旁边还放着一张手稿。
那手稿容烬挺熟悉的,就是他时不时送过来的。
他堪堪停在那眼镜妹的面前,俯视着她,一副轻蔑的态度。
那眼镜妹抬了抬眼皮,看到来人后,顺口说,"文一次两百,洗一次二百五。"
"你骂谁呢?"
男生漫不经心的调侃着,压根没在意到她略沉的嘴角。
眼镜妹不咸不淡的收回眼光,继续临摹着容烬的手稿,多余的一句话也懒得说了。
容烬头一次在这里栽了跟头,吃了闭门羹。
放在学校里,他哪会遭受这种待遇。
这样想着,他兴致也淡了很多,连两百块钱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他转了个弯,也懒得理她了。
还没走远,身后又传来那眼镜妹的声音。
"文一次两百,洗一次两百五。"
"哎哟,亲一次两百,睡一次两百五?"
"哈哈哈哈哈,有点贵了吧小妹妹。"
容烬顿了顿脚步,他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就算这会儿,他也没打算上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只是想看看戏。
正好,他的位置挺黑的,没人发现的了他的存在。
他也就靠着墙壁,慢条斯理的看着那个眼镜妹倔强的背影。
京州城最近的天气很热,那眼镜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隐约看得出来肩带的颜色。
纯白的。
容烬觉得脸有点燥,他挪了挪目光,看了一下过来找茬的小混混们,抿了抿唇。
看起来都挺丑的。
没意思。
容烬没打算继续逗留下去了,正准备转个弯走人,后面那个略冷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那是我哥哥。"
容烬顿了顿脚步,他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发现了。
这样想着的同时,他也转了个背,挺巧,还真是他,容烬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
眼镜妹嘴里说的哥哥就是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起来就挺不好惹的,还是他背着手拎着的书包像菜刀,反正那些小混混扔了几句狠话都溜了。
嘁,没意思。
容烬又看了眼那个眼镜妹,声音很淡,"不说声谢谢?"
他记得,他给两百块钱的时候,这眼镜妹也没跟他客气。
眼镜妹没理他。
转着身子从角落的废纸篓子里捏了团东西出来,她嗓音还是很冷,丝毫温度都无,
"送给你。"
打近了看,容烬才发现那是一只猫。
估计没生出来多久,看起来瘦的不行,感觉稍微用力掐一下就能断气。
容烬对猫不感兴趣,加上还有一些猫毛过敏,拒绝的话就掐在脖子里呢,可文身店里面传来个粗狂的声音,
"阿雾。把你那死猫扔了,成天在这里难闻死了。"
眼镜妹低了低眸子,厚重的镜框顺着鼻梁压了下来,然后将那团瘦猫放在了容烬的脚边,直接拔腿就跑了。
容烬愣住了。
她像是一阵风,来的快,走的更快。
容烬重新望了眼地上蠕动的猫,脏不溜秋的,他碰都不想碰一下,忍着嫌恶用鞋碰了碰,
"叫哥哥。"
得了,他八成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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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容烬就开始养猫了。
但话说回来,不如说言岁开始养猫了更为合适。
因为这猫刚到手,他就借花献佛的送给了言岁,后者自然是喜不自胜,这可是有史以来,她从容烬那里获得的第一份礼物。
言岁养猫很有一套,反正就是养的很好,容烬再去视察的时候。跟第一次见到的瘦猫截然不同。
白花花胖乎乎的。
容烬仍然觉得那个眼镜妹欠他一声"谢谢"。
不过,容烬并没有理解自己把猫带回家的举动。
后来,经过楚辞简单深刻的阐述,他觉得自己是犯贱。
越是像言岁这种跟着屁股跑的,他越没什么感觉,越是像眼镜妹那种臭屁不理的,他越觉得带劲。
谁让他根本就不算是个好学生呢。
这个学校里也只有楚辞明白,论夜店,估计还是容烬去的最多。
容烬是有劣根性的,越是有挑战的,看起来难以接触的,他越喜欢。
比如,极限运动和……咳。
算了。
容烬收回思绪,双耳装聋的听着言岁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那只猫的趣事。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理着,顺便瞥了眼言岁手里抱着的猫,又不咸不淡的挪开了目光。
他实在对这种毛茸茸,长得挺可爱的东西没兴趣。
可爱,当然也包括言岁。
她太乖了。
骨子里也是被磨得乖的不行,长得也是乖,性格也乖,做数学题也是乖的全错。
麻烦。
半晌,言岁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了,琢磨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这猫你是在哪买的,我看这个品种也不是很贵。"
容烬顿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言岁一眼,眼底有些轻慢,"贵不贵,很重要么?"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少女有些慌乱。
不过容烬懒得听了,索性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捡来的。"
正在言岁慌不择言的时候,手上的力量一松,那猫直接从她手里跳了出去,言岁愣了一秒,连忙跑了过去……
嘶--
梦醒了。
容烬只觉得浑身骤冷,像是深处地窖一般,阴森的感觉刺进了每一寸细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