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客卧一直交给五姨来打扫了。
五年下来,跟以往居然没什么区别。
容烬在这里一发呆就能发一晚上的呆,他也不抽烟,也不卷烟,甚至都不泡茶,一点消遣时间的事情都不干,就这么干坐着,能发好久的呆。
至于他都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等早上六点一过,他又会离开客卧,穿好衣服叫醒容易,再施施然的去上个班。
说他在客卧里思念宋雾呢,似乎也不是。
毕竟在看到了宋雾骨灰和经历了宋雾葬礼的所有时刻。容烬连一滴泪都没落下。
他就那么不咸不淡的迎客,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着身边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过来悼念宋雾。
容烬那天没什么波动很大的情绪,甚至太过正常了。
五姨一开始还有点担心,怕容烬一个人憋着难受。费过心思准备开导开导容烬,结果后者不是很领情,晚上还喝酒赏赏月。
那天月亮很普通,因为被浓浓的一层雾给罩着了。
容烬看的很是扫兴,看了几小时后眼睛都酸了,他才骂骂咧咧的说,"月亮都欺负我。"
五姨觉得,自从太太走了,容烬整个人就有点犯小孩子脾气了。
可是容烬不觉得自己小孩子脾气,他倒是喜欢上了一种活动,就是做家务。
之前宋雾挺喜欢做家务的,特别是喜欢买家具,就连床上的四件套都是宋雾亲自挑选拿工资买的。
之前容烬不以为然,觉得宋雾太不把豪门当豪门了,居然还做这种事情,真掉价。
现在,真香。
宋雾买的两套床单,他轮换着用,轮换着洗,乐此不疲的。
他天天嚷嚷着生前的宋雾太抠门。说什么连个礼物都没送过,就连过生日,宋雾也是敷衍的煮了碗面打发他。
一碗面算什么,太廉价了。
后来容烬又觉得有点打脸,他好像也只送过宋雾一根烟。
算了,不管了。
容烬发完呆,从客卧里走出来,看到夜幕渐晚的溪庭,低下眼睑,喊了声,"容易!"
容易一脸不情愿又不得不屁颠屁颠的从书房里滚了出来,然后不耐烦的说,
"干嘛!"
容烬看着他一副拽的不行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吊着再打一顿。
这样想的时候,容烬突然又有点理解宋雾为什么有时候看他不爽了。没办法,因为他有时候也挺拽。
容烬一想到容易跟自己性格都很像的时候,他又气消了,温言细语的说,"走,去看看你妈。"
提到这个,容易身上的反骨就都匿了。
容易其实觉得他妈妈长得很好看,看照片里就知道了。
个子高挑,眉眼清秀,一看就是文化人。再看看他那整天游手好闲的爹,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容易迅速的找了件得体的黑衣服穿好,然后跟在容烬后面离开了溪庭。
宋雾的墓园修缮的不怎么样,看起来挺凄凉的。
容易对这件事很不满,总觉得这样的话,妈妈在地下一定会受委屈的,肯定会被小鬼们欺负。
容烬偏偏就不听容易的,非要弄成破破烂烂的样子,然后说,
"不管,子不嫌母丑。"
容易气结,但还是老老实实跪下来磕头,然后又依依不舍的离开。
容烬看着容易的后脑勺发呆,突然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酸,他眯了眯眼,权当是今天灰太大了。
他养着这个小子五年了,可谓是全心全意,低眉顺眼,兢兢业业。
结果养出来后,这小子最爱的还是那个没照顾他一天的妈妈。
容烬觉得这笔买卖有点亏。
他转了个弯,看了眼山脚弯弯绕绕的小路,然后又打个转准备让容易滚下来回家。
结果,他刚一回头,却只看到了光秃秃的墓碑。
容易呢?
容烬心脏一跳,瞳孔禁缩,迅速的环视一周,"容易!"
那喊声在山谷里传了几遍,可最终还是消弭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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