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如果我现在自杀,你能不能放过太宰?”
在稍微早些时候,红发男人接到了费奥多尔的电话,当时他正在赶往骸堡的途中。
身上浸水的裤子已经半干,外表看不出异常,奔跑起来却会相当凉爽。刺激之下,身体反而自发的变热了,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明。
身体感受影响到精神,红发男人接起电话的第一时间,压根不在意费奥多尔想说什么,首先自顾自表达了愿意用自杀来换取太宰生存的态度。
这时费奥多尔还保持着与太宰治的通话状态。为了抽空打给织田作之助,费奥多尔录制了一段大提琴音乐来无缝插播,以此欺骗太宰治的听觉,然后更换另外的信号联系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未必察觉不到,但就算察觉到了也无能为力。
就好比红发男人电话里一开口便是惊人之语,费奥多尔就算已有预料,也仍惊得差点按到挂断。
“小织。”费奥多尔这时还不知道那个正确的昵称,“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让太宰治死亡,就算你真的成功自杀,消息也绝不会传达给太宰治,所以你自杀是没用的。而且……我说过的,叫我费佳就好,你又忘记了?”
红发男人立场明确地回应道:“不是忘记,是我没有理由这样称呼敌人。”
这话过于直率,毫无修饰,把费奥多尔噎得难受,深呼吸了两次才缓过来:“原来在小织心里我从来都不算朋友,但我可是诚心把你当朋友的,你的书我也看了,写得很不错。”
“谢谢。”因为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红发男人只能礼貌道谢。他完全不知道,他平淡的语气令这句道谢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听上去真的很像是在讥讽人。
尤其是接下来还跟了句很有敌意的话语:“既然你不愿意放过太宰,我只能想办法找到你,然后杀死你了。”
红发男人灰蓝色的眼眸里沉淀着铁石一般的坚定。
他不愿意杀人,却不代表他不敢杀人。
虽然他早就幡然醒悟,深刻的认识到生命的意义,也懂得了尊重每一条生命,自己决定不再杀人。但是,多年的杀手生涯永远是他一生的组成部分,他从来不觉得往事不堪回首,更不会软弱到否定自己的过去。
如果要救太宰的办法只有杀人,他不会犹豫太久。
至于那之后所必须面对的杀人的后果、心理会不会再次崩溃、是不是一生再也无法握笔无法写作,就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在当前,最重要的是太宰。
为了太宰,他可以暂时压制住所有的负面情绪,把涌上喉咙的血全部吞入肚子,把痛苦和混乱都牢牢锁入内心,忽视悲哀的自我。
直到成功救下太宰,他才会心甘情愿承受反噬。
费奥多尔当然也猜得出红发男人的想法,所以只能叹气:“你这就做了决定么?真是令我伤心。我的确希望你杀死我,但可不是为了这种理由啊。所以不行,小织,我说过之前是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现在你不能再杀我了,只要我死去,【书】与世界的真相就会第一时间公开给全世界。”
这就没办法了。
红发男人攥紧手指,他已经接近骸堡,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
“不可以再靠近了,否则我现在就公开真相。”费奥多尔叫停,“你已经到达了最合适的观赏位置,接下来就请老老实实待在那里,欣赏港黑首领坠亡的盛大演出吧。”
说完,费奥多尔挂断了电话,转头去和太宰治交流。
红发男人停步在一把露天长椅前,因为费奥多尔的威胁进退不得。他再次给太宰打电话,结果当然还是打不通。打不通也没办法气馁,他开始反反复复的重拨。
骸堡旁边发生了一起爆炸,红发男人想过去查看情况,但马上又克制住自己,坐到了长椅上。
他抬起头仰望骸堡,在最高处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身影。
是太宰。
太高了,距离实在遥远,他没办法和太宰喊话,所以只好继续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拨。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重拨后,他拨通了。显然,费奥多尔故意给了他们最后一次通话的机会。
“……”
有好一会儿,两边都在沉默。
红发男人只能听到太宰浅浅的呼吸声,他觉得对方能听到的应该也是一样。
也许过了几秒钟吧,红发男人木讷平静的声音先一步打破沉默:“太宰,天台风大,你快下来吧,我们回家一起做硬豆腐吃。”
太宰治压抑不住大笑起来,就像普通人买彩票发现中了大奖那样雀跃。在紧张的等待后是最棒的结果,内心被迫充斥着爆裂开来的狂喜。
他控制不住的语速超快:“好啊!还有咖喱和蛋炒饭也要一起做,对了我现在稍微有点想吃蟹肉罐头。”
“家里一直储备着一些。”
“太棒了等我我这就下来!”太宰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害他浑身颤抖不已的危险高处。
费奥多尔没心情再掩饰自己正旁听通话,还可以随时插入通话这件事,迫不及待地厉声问道:“你们觉得我不会公布真相?”
“怎么会。但是你以为我一直拖延时间,到底在等什么?”太宰治兴奋过度,跑得气喘吁吁也忍不住多话,“你一直盯着我等我跳下去,所以没怎么分心看过织田作那边吧?”
费奥多尔脸色一变,看向织田作之助所在的方向。他立即给“匣子”下达了公开真相的命令,但是为时晚矣。
其实织田作之助那边并没有出现什么惊人的大场面。甚至对于当前的气氛来说,根本就是平和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