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饱含深意的看着大公公,丝毫没有恼火之意竟还笑了出来,“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大公公一愣,也跟着皇上笑了出来,反问道:“那皇上为何还要奴才留在身边?”
皇帝站起身来,轻轻碰了碰大公公破皮流血的额头,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疼吗?”
大公公被碰到伤口轻轻皱了皱眉,“心里更疼。”
皇帝收回手,背过身向窗户那边走去,大公公紧跟其后。两人来到窗前,皇帝伸手推开沉重的窗户,望向窗外。
“敬元你看这偌大的宫殿,经历了数百年的兴衰,惨死在这高墙之内的人不计其数。
朕五岁被立为太子,并不是因为朕是皇长子,也不是父皇有多喜欢朕,在父皇的眼里,朕不过是他心爱儿子的挡箭牌,谁也没想到朕真的能当皇帝。”
大公公静静的立在一旁听着皇帝感叹往事,这些事他都知道,他随着皇帝从这危机四伏的后宫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有了他们今天的地位和权利。
“可是朕不甘心啊,朕的母妃被他们害死了,父皇却不闻不问,只因害死母妃的是他宠爱的妃子,而朕的母妃却不曾入过他的眼。朕恨他们,朕要他们付出代价。”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仍是满腔怒火。
“朕把他们都杀了,他们不过是罪有应得。”皇帝转而变得平静,转头看立在一旁的大公公,神色温柔。
“朕没有亲人了,朕一直把你看作是朕的亲人,就算你做了再大逆不道的事,只要你不背叛朕,朕都可以原谅你。”
“承蒙皇上厚爱,奴才心中有愧。”大公公湿了眼眶,跪在地上向皇帝请罪。
“你起来吧。”皇帝把大公公拉了起来,神色悲悯,“朕知道你本性并不坏,是朕和你的父母害了你。你的父母抛弃了你,而朕又教会了你怎么去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或许我们都是不得已的……”
大公公看着皇帝一言未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本性是什么样子的了,他也未曾怪过任何人。
“朕登基多年,根基也已扎稳,你的功劳是最大的,但蛀虫还是要除的,如今时机到了,朕不能心软。”皇帝看着窗外青白的天空,视线飘向远方。
“奴才定会如实交代,甘愿认罪,只请皇上放了林松。”大公公一心只记挂着小状元,自己的安危如何他早已不在乎了。
“说来说去还是记挂着他……罢了,本就是要逼你认清自己的,只是苦了林卿受了这些日子的苦。”皇帝轻叹一声。
大公公听了皇帝的话心中一震,惊愕的看向皇帝,忽又想到皇帝之前总是拿小状元打趣他,还答应了小状元求赐婚的事……难道皇上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演场戏让他认清自己的真心?
“可看清楚了?”皇帝眼含深意的问大公公。
大公公苦笑一下,“看清了。”
兜兜转转受了这些苦楚才看得清自己的真心,什么不想连累小状元,不过是自己不愿放弃财富与地位的借口罢了,如今吃了苦头才看清了自己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想来还真是令人发笑。
“朕疼你自小受苦,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了却无个嘘寒问暖的人,林卿为人正直忠厚,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朕护不到的地方他都替朕护着了,朕觉得甚好。”皇帝此刻的表情像极了看着女儿要出嫁的老父亲。
“皇上……”大公公哽咽着,一滴泪珠自眼里滑落。
“呵呵……傻敬元,你真当朕昏庸了不成?”皇帝微微笑着替大公公擦了擦眼角。
“奴才不敢。”大公公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去接他吧。”皇帝拍了拍大公公的肩膀,给了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