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兴致,他便避开一应仆婢傅姆悄悄摸进废苑。随手抓把灰土扬过去,只待自己交代一句,精巧小玩意便睁着眼睛一次次艰难咽进去。
他一把拍落小脏手,一叠声儿骂傻子。那傻子捂着手背,清皎杏眸覆压厚重水气,坠弯纤长睫羽。半晌,竟是眼睛都不会眨。
“哥哥……”
小孩梗着脖子勉强咬清楚才学会不久的词儿,“哥哥……不走!”
多年后,他终于揣摩清幼年明昭钰嘴里颠三倒四支离破碎的字句究意味着什么。
小小的孩子生来不曾见着光,气运不计只碰巧抓着根直滴蜡油的破蜡烛。为着顶上那点昏黄,哪怕蜡油极烫手,也强逼自己死死拢进手心,寸步不让。
怕疼,更怕形单影只。
他想说又说说不清楚的,想来正是一句哥哥别扔下我。
明锦玉深吸口气。
那时他似乎又就地信手抓了把泥,不由分说一股脑丢进小孩嘴里。他于是又笑开,看了出好戏似的。
傻子。
谁要做你哥哥。
白衫儿噙着笑,狠狠丢开蜷在怀里那温软一团。回身夺门,再不回头。
“哥哥……”
意识回笼,明昭钰慢慢睁开眼睛。他心底还记挂着哥哥,头一件事便是寻找明锦玉。只是略一抬头间,不见哥哥,只见浅淡粉藕床帏。
原来自己已不趴在床沿,而是莫名奇妙躺了进去。先前正强打精神捧读的奏章也不知去向。
抬起手背遮在眼前略挡一挡刺开帘幕的强光。他这才发觉,自己昨日暮时一闭眼,竟是到了第二日晨起。他略有些不安。他怕身子终要适应这等惫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