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问:“你为什么会和沈灵关系好,她那种人…她以前对你好过?”
“没有。”沈殁说,“不过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一个没对我表现出恶意的家人,我不想把她划分到敌人的行列。”
沈殁把家人两个字说的轻之又轻,一语带过,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这两个字在沈殁口中的突兀,郗瑞怔了一下,偏头看过去,沈殁的表情一如往常,但郗瑞心里却狠狠酸涩了一下。
沈灵曾经是沈殁唯一当成家人的人,在沈殁拼尽全力也不能跟沈鸢抗衡的年纪,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量去保护沈灵。
他救不出沈灵,就让秦天乐去时刻盯着,秦天乐说沈灵割腕自杀,沈殁就立刻放下手头的所有事去看她。
沈殁说自己生来就不是感情浓重的人,他说骨血之情对他来说不过尔尔,可沈灵是他救的,沈鸢是他救的,沈居安还是他救的。
郗瑞伸手去握沈殁的手,沈殁的指尖依然带着凉意,但被郗瑞一碰,就像吸铁石似的立刻贴了过来,他反握住郗瑞的手,问:“怎么了?”
郗瑞眉心下压,忽然道:“我们回去吧。”
郗瑞紧紧握着沈殁的手,说:“我先跟你回去,冷敖的事你别管了,我自己…我给他找律师。”
沈殁一抿唇,安静的没有说话。
郗瑞又抓了一下沈殁的手,说:“走吧,现在就走。”
沈殁颔首,说:“我告诉律师一声。”
回家的路上,郗瑞一句话都没说,以前是沈殁逼着他开车,逼的多了,郗瑞渐渐轻车熟路,现在不用沈殁说,看沈殁疲惫的时候郗瑞就会走向驾驶位。
沈殁难得没有在郗瑞开车的时候睡觉,他始终睁着眼睛,却也一言未发。
郗瑞从来没觉得他和沈殁之间的气氛可以压抑到这个程度,以往不论吵架还是冷战,总有原因可寻,说到底不过是郗瑞一句软话就能解决,可现在不同,郗瑞是真真正正觉得,他不了解沈殁了。
到了家,郗瑞问沈殁吃不吃东西,沈殁说不了,郗瑞就自己回了房间,他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忽然一拳狠狠砸在枕头上。
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沈殁起初听到消息的时候,陷入的是比郗瑞更加长久的沉默。沈殁看着那张未经打码的照片,看见沈灵倒在血泊之中,他亲眼看见沈灵死不瞑目。
郗瑞可能失去的,是一个跟他笑过闹过共患难过的兄弟。
而沈殁失去的,是这些年,他唯一当成过家人的人。
郗瑞捂着头,感觉大脑的神经像是被通了电,忽然头痛欲裂。沈殁进来的时候,郗瑞就保持这个姿势,蜷缩在床上。
沈殁拍了拍郗瑞的后背,说:“放松,看着我。”
“别碰我。”郗瑞浑身一抖,整个人朝后瑟缩了一下,然后说,“让我自己待会儿。”
“郗瑞。”
“让我自己待会儿,求你了。”郗瑞始终没抬头看沈殁的眼睛,他觉得现在多看一眼沈殁都像是在自己心上划刀子,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能自私成这样,哪怕一次,哪怕一次他考虑过沈殁的心情吗?
沈殁闻言,轻轻收回手,然后说:“好,我在外面等你。”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郗瑞再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像是被切了一刀的肉丸,他走到沈殁面前,说:“沈殁,咱们…要不还是先分……”
“郗瑞。”沈殁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郗瑞,他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仿佛什么都没做,连沙发边缘都不见丝毫褶皱。溱湖可听到郗瑞这么说,沈殁还是打破了他两个小时来维持的冷静,沈殁的手在沙发把手上按出一个痕迹,他说,“想好再说。”
郗瑞被这么一看,要说出的话又都咽回了肚子里,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在沈殁面前闪烁了一下,下一秒就把视线躲到别处去。
沈殁见状,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松懈了一点,他在心里舒了口气,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道:“现在我能哄你了吗?”
郗瑞本来两只手死死握着拳,闻言,他诧异的看着沈殁,然后下一秒,忽然整个人朝着沈殁扑了过去。
这是郗瑞这辈子第一次这么主动的亲吻沈殁,他把沈殁按在沙发上,肆无忌惮的掠夺,差点喘不过气了也不松开,是沈殁一手把着郗瑞的腰才将人移开,沈殁失笑的看着技巧不足冲动有余的人,问:“不要命了?”
郗瑞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看着沈殁,说:“对不起。”
沈殁不语,郗瑞又朝着他的唇角亲了亲,继续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第一时间关心你,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郗瑞最后整个人都攀附在沈殁身上,他把头埋在沈殁的颈肩,低语道,“但是我主动道歉了,你不能不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