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竟明白了这些人的恶毒勾当,咬着牙说道:“三天了,想要多少你们已经拿到了吧,还不够么?”
权锦弘笑道:“怎么能在这抽呢?总要带去安全的地方才行。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错综复杂,也可以说是缘分?我亲爱的儿子,意外发现了这孩子和你的关系。”
他抬眼看了看那个没穿正装的男人,眼神里满是称赞,又道:“我的儿子说要给我个礼物,他说只要把这个孩子扔在这里,我就能再次见到我二十年来一直记挂的言家小少爷了。我原本都已经忘记你的名字了,可每当你被提起来,我还是十分难受,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日本的春天……”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眼神迷茫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记忆,但很快他面上更多的是痛苦,他忽然转头看向言竟,压着嗓子说道:“你是我一切罪恶的起点,我儿子太懂我的心意了,如今我老了,活不了太久,在我人生的终点,我一定要,再看你一眼。”
他这番话讲得令人毛骨悚然,顾崖不明就里,可胳膊上依旧结结实实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这是我之前的想法,”权锦弘话锋一转,又道:“我现在看见了你,你继承了家业,霸下集团……几十年了,在你手上依旧蒸蒸日上。你也过得很好,一点也不痛苦,一点也不烦恼,甚至直到现在,你连恐惧都表露得很少,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很失望。”
“你想看到什么?”言竟问道。
权锦弘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比了个手势,旁边的跟班走上来几个人,把言竟和顾崖拆开。
“他对你来说,很特别吧?”权锦弘问道。
言竟喘着粗气没说话,手臂上的血管和青筋像是要爆出来一般。
“看见他伤痕累累的,很难受吧?”权锦弘道:“巧了,我这辈子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难受的模样。”
他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尤其是额头上,蜿蜒而深刻的纹路像极了他灵魂上丑陋的沟壑。
言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疯子——”
而权锦弘听后却更加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招手让他儿子把他搀扶起来,手拿拐杖,迈着蹒跚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顾崖走去。
“你想干什么!”
言竟难以掩饰地慌了。
“你离他远点!你要干什么!滚开!滚!”
三个男人几乎都难以按压住挣扎的言竟。
权锦弘走到顾崖身前,轻声说道:“我还听说,你……这双手挺有名气的?”
那边言竟还在大喊着,他的声音在顾崖的脑海里反复冲撞,像是有了回声,他迷迷糊糊地想,一向走冷酷路线的言哥,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样子。
顾崖的身体太累了,累到极致,反而就不怕了。
而权锦弘说完这句话,低头看了顾崖很久,却忽然又转身回去了,但他把铁质的交给了身后的一个人。
等他完全转过身去,压住顾崖的那个人抓住他的手臂,另一个人举起权锦弘的拐杖,狠狠地砸向他的左手。
顾崖好像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一下,疼得钻心。
他额头抵在地上,后背一瞬间汗湿了,口中泛出血腥味,却硬是咬着牙没出声。
他又开始耳鸣,言竟在喊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楚,全身的神经仿佛都集中在剧痛的左手上,令他应接不暇。
没有听见惨叫,权锦弘微微有些不满,他又折返回来,看着地上颤抖的已经青紫的那只手,准备抬脚踩上去。
同时手下把顾崖的右臂也拉出来。
“够了!疯子!疯子!”言竟大口喘着气,他眼眶红得像是要流血,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所谓的罪恶的起点根本就不是我!你!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本身,就是罪恶!”
权锦弘的脚上穿着硬邦邦的皮鞋,他耐心地听着言竟的骂,脚却渐渐地落了下去。
故意停在手上,跃跃欲试地说道:“那你们是什么?你们这些一直活在阳光下的人,如果我是罪恶,你们难道就是正义?可是你看看,现在是我,在审判你们……”
权锦弘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他枯黄浑浊的眼睛里,最后露出的是茫然和疑惑。
一个红点在他额头上绽开,有血顺着他纵横的沟壑艰难地向下流淌,弯弯曲曲,像极了他挣扎在黑暗中的一生。
他儿子最先发现他的异常,当即后退了半步,没有了支撑了权锦弘像只破风筝似的倒了下去。
“消音狙击!撤!快跑!”
一群人将权锦弘的儿子围在中间,前后门处出现了几个特警。没有人压制顾崖,他缓缓支撑起身体跪在地上,却发现倒下的权锦弘身上有红点在闪烁,他隐约闻到一种刺鼻的火药味。
心里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听见言竟在叫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
来不及提醒言竟!
电光火石间,顾崖身体里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在爆炸的同一瞬间向并未察觉异常朝他走来的言竟扑去,他把言竟扑倒在地,护在身下。
呛人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方才爆炸声音不小,可火药味却消失了,原来只是烟雾弹。
而那群人则趁着烟雾缭绕开溜了,不久后传来一阵枪声,好像有人中弹倒地,不知是哪边的人。
言竟被烟雾呛得直流眼泪,他推了推顾崖,从口中吐出一个微弱闪光的小部件。是他提前藏好的定位追踪器。
而身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言竟皱着眉艰难地起身。
空荡荡的厂房里,他把没有声息的顾崖抱在怀里,第一次感到无助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