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五月初, 草长莺飞, 花团锦簇。
此时节风大, 空旷处经常可见飞翔的彩色风筝。
顾崖走过几层台阶，将手里的一束白色小雏菊放在墓碑前。碑上的女孩冷着一张脸——吴芳芳翻遍了相册也找不到一张她笑起来的模样。
碑前还有两束花, 已经彻底干枯了，顾崖将它们收走, 只剩雏菊开得灿烂。
他最后擦擦墓碑，动作轻柔地像是轻抚女孩的头, 微笑着说道：“走了。”
离开墓园，顾崖拍拍身上的灰尘，坐上一辆黑色的车。
“安全带，”言竟耐心地说道：“就知道你永远也记不住这件事。”
顾崖讪讪地笑道：“你要是不说，我下一秒就想起来了。”
“我要是不说？你到家都想不起来。”
“明明这个提示器会提醒。”
“然后你就会把这个当成播放音乐时的背景音。”
“……”
顾崖在毒舌方面从来都不是言竟的对手, 但幸而言竟不是个以吵胜男友为人生目标的人，他见顾崖不说话, 便哄道：“好啦, 下次我不提醒你了, 我……暗示，如何？”
“好好开车吧你。”顾崖说道, 拿出一盒口香糖，顺手喂给言竟。
“不过……”片刻后, 顾崖问道：“你确定要带我去这么贵的地方试礼服？咱俩是去参加婚礼，又不是去结婚。”
言竟坚定道：“要是咱俩结婚我就直接定制礼服了。不过这次，怎么说也是我亲姐的婚礼, 到时候各路神仙齐聚一堂，穿正式一点，应该的。”
顾崖一想，他说的也对，毕竟婚礼两家都是豪门显贵，到场的来宾有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人物。
但他仍对一件事感到疑惑：“言妍姐怎么就同意结婚了呢？”
言竟笑了一声，说道：“初杞阳有手段啊。说起来他原本家世就不错，几年前甚至还在爷爷的相亲名单里，只不过被言妍自己给搅合了，没见成。最近霸下和他们家公司有合作，初杞阳趁机对霸下施加了压力——那种只有言妍这个外行看起来才是压力的压力。再加上爷爷知道了他俩的恋爱关系，于是里应外合，一举歼灭。”
“嘶——你这个词用的……”顾崖笑着摇了摇头。
言竟又道：“我妈说，言妍最近从家里放出话来，说即便她被按头结婚了，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之类的。”
“这样真的好么。”顾崖有点担心。
言竟道：“别想太多。我姐多喜欢那个男的，你也看的出来，按头归按头，先把他俩绑一块儿去，后面的事就让那小子自己看着办吧。”
“言妍姐到底为什么这么抵触结婚？”顾崖又问。
言竟答道：“不知道，贪玩吧。”
顾崖歪头想了一会儿，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言家家庭不和睦造成的，但后来发现根本没这回事，言妍生长环境简直健康得不能更健康了。可要说这是因为贪玩……那他姐姐的心理年龄可实在堪忧。
“快到了，帮我看看停车场在哪里。”
“好嘞！”顾崖收回心思，翻看导航。
这是家繁华区的商场，他们要去的那家礼服店在商场西北角，一个很不起眼的礼服店，店内放着柔和的轻音乐。
“欢迎光临！”
两位导购迎上来，颜值高得令人眼前一亮。
“请问是有预约的顾先生吗？”
顾崖还怔着，言竟道：“是，他选一套礼服。”
“好的，二位这边请。”
导购笑眯眯地说道。这里真的方方面面都让人感到舒适，顾崖终于体验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言妍接受结婚，言老爷子对言竟便有所松口，当然这其中定然也不乏言竟爸妈的支持，于是财政大权又逐渐回到了言竟手里。
而顾崖直播间的粉丝，不知是谁带头挖出了主播的头号氪金粉丝相顾无言就是每次直播都要出镜的那双手的主人，同时也是江湖上神秘的“半夜借被子帅哥”，这么一串联，顾崖的“手工直播”莫名其妙地多了另一个名字“夫夫撒狗粮直播”，有许多粉丝刷屏“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会磕两双手的cp”。
后来顾崖的左手已经彻底痊愈，但言竟还是没有退出直播间，偶尔递个工具递个水，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在旁边玩顾崖剩下的边角料，崛起的cp粉们一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顾崖有时还会回复cp向的言论，他并不打算掩饰自己和这双手主人的关系。
同时他的直播间里不仅有黏土手办，于小竹去世后，顾崖没有了经济压力，他开始放心大胆地尝试软陶和雕塑，广告也很少接，然而越发“佛系”之后，礼物和收益反而每天翻着倍地涨，用胖子的话来说大抵就是他“踩了这么多年狗屎，终于要开始走狗屎运了”。
顾崖乍然听见胖子的描述顿时觉得他们这艘航行了二十几年的小船大约是到了说翻就翻的时候，但他看着胖子娶了媳妇之后整天嘻嘻哈哈穷开心的模样，还是觉得算了，忍一忍，不能跟傻子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顾崖这些天来穿的最多的就是睡衣，而现在忽然一件接一件地试板板整整的礼服，还觉得有点难受。
言竟帮他挑了几款，试过之后，两人一致拍板定下了米色西装礼服，搭配平口衬衫，别上胸针后，既正式又不乏活泼。
导购笑着趁机夸奖：“好看呢，两位先生眼光真好。”
顾崖原样朝言竟比了个赞。
周六，两人去参加言妍的婚礼。据说婚礼场景都是初杞阳一手选定的，言竟到达之后看了几眼，有些诧异，之后看向新郎的眼神更为柔和了许多。
顾崖戳他，言竟低声说道：“都是我姐喜欢的风格。”
“他俩这么心有灵犀？”
“心有灵犀还不够，还要花心思啊。比如每把椅子上系着两颗气球，一粉一蓝，我在我姐转发的微博上看见过……唔，反正就是这些细节，他很用心。”
“言哥！”
侯轩瞧见他俩，朝他们走过来，西装笔挺的样子倒叫人不太敢认。
“恭喜恭喜！”他笑嘻嘻地跟他俩碰杯。
之后随意聊了几句，侯轩用酒杯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你看，江姨。”
顺着他指的方向，是一个四十多岁却雍容华贵的女人，言竟略一点头，说道：“江姨怎么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