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楚辞微微侧着身，用半边肩膀支撑着楚凌歌，他看到光影落在他消瘦的脸上，使他的脸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美。他漆黑的睫毛历历可数，鼻梁到下巴的轮廓，像鬼斧神工的杰作。
即使在病中，他仍是美得让人眩惑。
只是，少了平时强大的气场，多了一种仿若超脱于时空之外的宁静。
他的心脏正用一种温柔的节奏跳动，它告诉他，他有多么爱这个男人。他像做贼一样四下里察看，发现附近没有人，他便用双手把他搂入怀中。
楚凌歌感受到他的动作，他惊喜于他的主动，深黑的眸子中泛起亮色。
“小辞？”他依着他的姿势靠过去，吻他的耳垂，细细地吻，直到看到他耳垂红起来。他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吻他的唇，“小辞……”探进他口腔中，想要加深这个吻，可是他气息紊乱了，低咳几声。
楚辞连忙离开他，满怀歉疚：“少爷，你身体还没好，我不该……”
楚凌歌把一根手指竖在他唇上，柔声道：“是我情不自禁，不是你的错。”他从心底慢慢笑出来，眼神变得悠远，“我中了你的蛊，可笑，竟然一直不自知。现在，这蛊在我身体里作祟，我抗拒不了他。小辞，你摸摸我的心。”
他握着楚辞的手，把他放在胸口：“你感受到它了吗？它在为你跳动，所以，它的生命力那么顽强。我不会说话，我想让它帮我说，你听听……”
楚辞的视线被一层雾气模糊了，这个男人，总能三言两语把他的心打动，他还说，他不会说话。
“少爷……”他喉间哽住了，“少爷，我爱你。”他抱着他，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如果我们还在云黎，如果我没死，如果你肯要我，我甚至……愿意做你的男宠，只要你还允许我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作战。无论多卑微，我都愿意。”
“傻孩子，那样，你的地位会比当仆人更低下。”楚凌歌抚着他的头发，“我不会让你受那种委屈的，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我娶你为妻。”
“少爷……”两行清泪顺着楚辞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僵住了，他看到乔适正站在池塘另一边，用极度惊诧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迅速与楚凌歌拉开距离，只用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乔管家来了。”
楚凌歌并不慌乱，脸上挂着温雅的笑容，慢慢转身，站起来。
乔适走过来，用又惊又疑地目光盯着楚辞：“小辞，你刚才在干什么？”
楚辞低下头，嗫嚅道：“我向少爷请罪，少爷不仅原谅我，还安慰我。”
“不是。”楚凌歌平静地看向乔适，“乔叔，我想告诉你，我爱小辞，刚才，我是在向他表白。”
乔适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身子晃了晃，楚辞连忙扶住他，几乎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少爷：“少爷，请别开玩笑。”
“闭嘴。”楚凌歌低喝，“小辞，我在跟乔叔说话，你过来扶着我。”
楚辞不敢违拗，只好放开乔适，过来扶住他。
楚凌歌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的身体并不巍峨挺拔，因为他瘦了许多，显得有些虚弱。可是，他身上又散发出了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乔叔。”他温和而肯定地道，“我是认真的，这件事，我本来打算等身体好了，就向大家宣布。可是，你恰好看到了，我便提前告诉你。”
乔适脸色发白，他一定是思维混乱了，或者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他连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少，少爷……”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您有没有好好考虑清楚？您的身份、地位，您不可以……”
楚凌歌微笑着摆了摆手：“乔叔，我知道你像长辈一样关心我、爱护我，我也敬重你。可是，很抱歉，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并且，我准备很快就告诉我父亲，求得他的支持。”
“少爷！”乔适激动起来，忍不住拔高声音，“您忘了？陆小姐是您未婚妻，这是阆然市人尽皆知的事。可您现在竟然说您爱上了一个仆人，还是男人？您要世人怎么看您？陆市长的脸、老爷的脸往哪儿放？这件事，会在阆然市掀起轩然大波，您会被所有人的口水淹死！您一向成熟稳重，怎么不想想媒体的力量、民众的力量，他们有多么疯狂！”
楚凌歌依旧面带微笑，他用平和的语气安抚乔适：“乔叔，你担心得太多了，这是我的事，我会去面对。”
乔适又气又急，他把愤怒而责备的目光投向楚辞：“小辞，你，你的忠诚到哪儿去了？你想这样毁了少爷、毁了楚家吗？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楚辞感觉那些话像巴掌打在他脸上，他无颜以对。
“乔叔！”楚凌歌喝住乔适，“不要指责小辞，是我喜欢他，他是无辜的。”
“少爷！”乔适看着楚凌歌，眼里含了泪花，“少爷，我求求您，您把小辞送到血刃堂去吧。让他离开您，您就会慢慢淡了心思，您会知道，您只是一时糊涂。您是一家之主，您不该这样放任自己。您从来不喜欢男人的，我不知道，您怎么会被小辞迷惑……”
楚辞浑身一震，心脏的部位像被钝器狠狠击了一下。乔管家是这样看他的吗？
楚凌歌宽容地笑了笑：“乔叔，我说了，这不怪小辞。我现在没力气，这件事，我们慢慢再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引开话题。
乔适道：“白家派了人过来送请帖，在客厅等少爷。”
“是谁？什么请帖？”
“是聂威，说是白家办酒宴，宴请社会名流。他非要亲自把请帖交给您，我才来找您的。”
“好，那我过去。”
楚辞扶着少爷，慢慢回到主宅客厅。
瘦高个的年轻人正站在楚家客厅里，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紧抿着。见楚凌歌进来，他向他鞠了个躬：“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