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木恨恨地瞪楚辞一眼,拂袖而去。
下午,网上传出一个视频:“警察追捕逃犯,中兴路悍马爆炸,歹徒被一网打尽”。那视频并未拍出人来,只有警车、悍马和楚凌歌的劳斯莱斯,警车与劳斯莱斯围攻悍马的镜头、悍马爆炸的镜头,精彩绝伦,简直像在拍警匪片一样。
但新闻没有播出这件事。
白嘉木看到了那个视频,他没有看到那辆劳斯莱斯的车牌号,可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极为不祥的感觉。
他拨打云雀和夜莺的手机号,一个都打不通。
他像掉入了冰窟里,浑身发冷,他跳起来,大声喊:“阿文,备车!我要出去!”
当他的车子疯狂地冲出白家大院时,楚辞在无人注意的转角处露出一丝笑容。
夜之声,一声刺耳的急刹车,白嘉木从车上跳下来,冲进大门。
“正峰!”他对着匆匆迎上来的林正峰喊,“快,把酒都搬到久品的地下室去!”
“少爷,工人已经在酒窖里搬酒了,货车马上就到!”林正峰一脸紧张,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道,“您别急,只是他们暴露了自己,并不代表我们……”
“小心驶得万年船!”白嘉木一脸戾气,挥了挥手。
一箱箱酒被搬出来,放到后院,货车驶进来,工人们开始往车上搬酒。
就在这个时候——“住手!都不许动,警察临检!”一群警察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罗冲。
罗冲胸口被弹片划伤,还缠着纱布,可他精神很好,警员们也个个精神抖擞。
那瓶红酒已经被陆煜送到公安局,验出里面掺着海洛因。他还收到了楚辞发送的窃听录音,知道红酒在夜之声的酒窖里。
唯恐白嘉木狗急跳墙,他顾不上审问高文和阿度,带着警员蹲点在夜之声外面。
终于被他等到了。
楚辞沏了一杯新茶,走进白劲松的房间。白劲松闭着眼睛,眉眼间罩着一层黑气,嘴唇干燥褪皮,呼吸有些浑浊。
“老爷。”楚辞轻轻唤他。
白劲松睁开眼睛,看清是楚辞,他撑着坐起来:“小禾,你来了啊?”
“老爷,喝点茶润润嗓子吧。”楚辞把茶杯递过去,“不烫了,您喝吧。”
“小禾,你真是好孩子。”白劲松的嗓音更哑了,他接过茶杯,喝了几口,靠在枕头上。
“老爷,我想让您听点东西。”楚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电子仪器,打开,里面传出白嘉木的声音:“请大夫?”
“少爷,您怎么了?”顾文冰的声音。
“要是傅承光查出我爸服了毒品,那怎么办?”
“这个,不会吧?老爷吸的量不多,表面上看不出,得通过尿检才能查出来吧?”
……
“正峰,这两天不要把货拿出来,酒窖也不要随便让人进去,等避过风头再说。千万小心!”
“现在我是白家当家人,老爷子已经雄风不再,你还当他老大么?跟着我混,我保你前途无量。”
白劲松手里的茶杯失手掉下去,茶水全部泼在床上。他嘴唇颤抖着,双手也在颤抖,然后,全身都颤抖起来。
“白爷?”楚辞改了称呼。
白劲松突然回过神来,他跳起来,双手掐住楚辞的脖子,眼珠子赤红,瞪着楚辞,目眦尽裂。
“你是来当卧底的?你还做了什么?嘉木怎么样了?”他嘶哑着声音咆哮,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正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
楚辞同情地看着他。老狼被小狼咬了,最后却还在关心小狼的死活。
白劲松被他的眼神激怒了,他猛地挥拳,一拳砸在楚辞脸上。
楚辞硬生生挨了这拳,他没有闪避。然后,他推开白劲松的手,擦掉唇角的血迹。他看着他,用真诚得毫无杂质的眼睛:“白爷,您是反对贩毒的,对不对?否则,白少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您。”
白劲松的身子僵在那儿,脸上像剥落的墙体,慢慢露出千疮百孔、残渣灰烬。
“白少用酒中掺毒的方式把白粉运进来,在夜之声悄悄销售。我相信,他还买通了海关、商检的人。我必须说,他手段过人,也许,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可是,白爷您做的那些事:赌场、拳击,我都尚能忍受。唯独贩毒,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我无法容忍。”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我已把所有证据交给公安局,包括刚才的那段录音,还有他和东南亚最大贩毒集团沙帮的联络电话。还有,您这里的红酒,掺了海洛因的红酒。”
白劲松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外室,打开酒柜,拿出里面的红酒,砸在地上。
碎片乱飞、酒夜飞溅。
“白爷!”楚辞奔过去拉住他的手。
他看到白劲松脸上已被碎玻璃片刮伤,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可是,疼痛令他清醒了。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楚辞:“现在,公安局已经抄了夜之声,抓了嘉木,对吗?”
“是。”
“你为什么不走?”白劲松慢慢走回卧室,当他再次转身时,他手里已经握了把手枪,“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楚辞毫无惧色,神情坦荡地看着他:“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活在阳光下,那么,我死得其所。”
白劲松愣住,嘴角微微抽搐着,眼里的利芒却慢慢淡了下去。
“呵呵。”他笑了,笑声充满苍凉,“小禾,你的性子,真像我妻子。可是,你竟然不是我儿子,竟然不是……”他垂下手,枪,滑落到地上。他转身往床边走,倒下去,伸手捂住额头,闭上眼睛,无力地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回去吧。”
楚辞看他半晌,微微弯了弯腰:“您保重!”
他转身欲走,白劲松又叫住他:“小禾。”
他回头。白劲松依然闭着眼睛,喃喃道:“我,会解散幽火堂和烈火堂。”
楚辞欣然微笑:“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