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孰轻孰重
齐丞臻看着他淡淡道:“有些事情,在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陆诩轻叹一声道:
“病好之后,辞官离开长安吧,来凉州找我,这儿不安全。”
齐丞臻却道:“你还在这官场上一日,我就不会走。”
陆诩蹙着眉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坐了许久,齐夫人敲了门进来,给陆诩端了杯茶,又问了问两人晌午想吃什么,便又端着茶盏出去。
过了一会儿陆岳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进来,齐丞臻接过来一饮而尽,许是苦药汤子喝多了,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放下药碗,他轻声道:
“刑部的人盯得紧,这儿不宜久留。”
“你若不胡思乱想,这病便很快就好了。齐府不解围之前,我不会离开长安。”陆诩起身对他道,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好。”
身后的人轻轻应了一句,陆诩没回头,兀自推门出去。回到慕轩楼已经是下午,有密探站在他寝殿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许久,一见到他便急忙上前禀告道:“大人,未央宫急报。”
“说。”
“那位已经下了旨,给周沁蕊和梁珣赐婚,圣旨已经出了长安,一路往锦城去了。”
陆诩道:“嗯,莫离那边给他透个底,位置布防都说个三五分就好,梁琛那人疑心重,透露的太多他反而不会信,又月初了吧?吴大人那边银子记得送过去。”
“是,属下这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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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送到西南王府的时候是三天后,那副《双林图》刚刚才重新挂在梁珣的书房里,阳光透进窗户把墙上的画照亮,连那葱郁深林都好似透亮了几分。
明黄的卷轴被扔在桌上,阳光里的锦缎比那幅画不知耀眼了多少倍,指尖按在画卷上,梁珣连头都没回:“这圣旨,本王接不了。”
“王爷,可我们派去长安送贡银和贡品的车队才刚出发,这既然要谈和,您若是抗旨,岂不是……”
梁珣却淡然道:“撤回来吧,这和,不谈了,除非他收回这圣旨。”
“王爷,这左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您何必为她误了大局,若您不想娶她做正妃,便是做个侧妃,想必也是可以的,我们派人与长安谈谈就是了。”
梁珣闻言转身看了那下属一眼,目光是一贯的清冷淡漠,却看的那下属心里直发毛:
“不娶就是不娶,正侧都一样。”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梁珣瞥他一眼,抬手把桌上那卷圣旨扔给他,那下属急忙接过来退了下去。
这是唐迎走之后的第四年,西南王府唯一和她有关的东西只有他身后这幅《双林图》,那是慕容怀宇进京的那一年,骊山马球会上他们一起赢的彩头,后来唐迎把这幅画给了他,他便一直挂在他卧房里。
后来唐迎求梁瑜赐婚,他母亲和外公极力反对,那时大梁上下乱成一团,他只是个威胁皇兄帝位的藩王。于是他没勇气娶她,几乎是逃跑一般,连面都不敢见,就垂头丧气的偷偷离了京。
再后来,她代替梁琼远嫁秦国,陆诩悄悄给他写信,他站在城关的阙楼上,隔着苍茫云海,亲眼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故土,便再未回来过。
他见她的最后一面,是在莫离为她盖的宫殿里,她穿着大红的凤冠霞帔,却不是为他穿的,她笑着透着镜子喊他哥,然后再没只字片语留给他。
玉龙雪山底下瘗玉埋香,那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那时候唐逸通红着双眼对他说过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他说梁珣,不管你娶多少妾室,西南王妃的位置永远都只能留给迎儿,否则无论是谁,我都要亲手杀了她。
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的气话,他却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是他郑重的遵守了很多年,万万没想到,世事无常,监督的人反而走在了他前面。
人走之后心也跟着被挖空,从此以后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纵然没有唐逸那句话,他都不会娶周沁蕊,一面之缘而已,他想不通她为何果决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