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那人拱了拱手起身走出去。
他便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喃喃自语,脸上神色复杂变换,突然又疯癫似的大笑:
“唐逸……居然是贤妃的儿子……怨不得,怨不得啊……哈哈哈……梁霄!你保的了他一时,保的了他一世吗!到最后,还不是被本王的儿子送下去陪你了!哈哈哈……这大梁的江山!子民!皇位!到了最后!还不是本王的!还不是本王的!哈哈哈……”
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有些凌乱,等情绪慢慢平稳下来,他才咬了咬牙开口喊道:
“来人!来人!”
“王爷,您吩咐。”下属急忙跑进来。
“刚才那个秦国人,放出去再灭口。”
梁霈蹙着眉道,神色里又似乎有些复杂的不解和失落,好似失魂落魄,他盯着门外轻声喃喃:
“你说……本王怎么才能撬开陆诩的嘴,然后再一剑杀了他?”
“王爷……您说什么?”下属有些懵。
梁霈“啧”了一声回过神:“没什么,去吧。”
“是。”
“等等。”他突然又挑眉道:“给凉州传个信吧,就说本王,想见他们陆大人一面,有要事相商。”
下属愣了一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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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红叶城回金城的路上算得上艰难险阻,短短两天的路程,陆诩遇了七波刺杀,全都是梁琛的人。离金城就剩不到十里路了,这大约是最后一批,陆诩换了辆马车,姑且能安静一会儿。
腰间佩剑上的血一直没干透过,他掏出帕子把染血的剑刃擦干净,一面用指腹顺着剑刃上细小的缺口来来回回摩挲。
唐逸打小打架就厉害,一方面是天赋,另一方面,大抵是因为他真的敢拼命。后来长大了练剑射箭也都一样,天赋异禀惊才绝艳的同时,他手里的兵器也就分外受苦些。陆诩和他在一起八年,光他知道的,他就换了二十几柄佩剑。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的就笑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啪嗒”一声落在了冰凉的金属上。
陆诩看着剑刃上那滴晶莹的液体愣了愣,吸了吸鼻子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然后兀自把腿上的剑刃归进剑鞘里,长长舒了口气。
马车行驶的速度慢慢降下来,陆诩掀开车帘看了看,辰寒正站在城门口等着他。
“下学了?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梁叔公呢?”
陆诩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头顶,这孩子长得快,已经比他腰高了一截。
辰寒兀自把他手里的剑抢了去,才抬头看了看他回答道:“军营里有事,叔公忙。爹你骗我,说好了父亲这剑给我的,你做什么拿走?”
言语里有些委屈,陆诩笑了笑,拍了一把那圆乎乎的后脑勺:“这剑这么重,你拿的动吗?”
辰寒却倔强道:“我已经九岁了,拿得动。”
“行,拿得动,就拿去。”陆诩笑道。
“爹爹去哪儿了?想办的事办成了吗?”辰寒抬头问他。
陆诩点头,垂眸看着他轻笑:
“去了趟秦国。办成了,杀你爷爷的凶手,你父亲为了抓他用了很多年。三天前,他死了。”
“爹爹亲手杀的吗?”辰寒问。
陆诩一愣,随即道:
“没有,他应该算是你的小叔叔,他动的手。”
“小叔叔?他和那个人也有恩怨吗?”
“有,很深。”陆诩道。
辰寒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陆诩衣角,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他是个坏人,只要死了,谁杀都可以。况且爹爹是个医者,父亲说过,医者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父亲若是还在,想必也不愿意爹爹您动手。”
陆诩眸光微闪,半晌长长舒了口气:
“但有一个人,爹爹必须亲自动手,纵然我是个医者。”
漆黑的眸子望着他,辰寒轻声道:
“爹,辰寒明白。”
陆诩轻笑:“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