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云泽对着美尼斯轻轻摇头。
“您若是不收下,只怕他们不会安心。”受到了神灵赐福,就必须拿出供奉,否则下一次遭遇厄运和疾病,就无法一下得到回应。美尼斯很了解对方的心理,拒绝未必是好事,反而让他们心生惶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他不喜。
虽然没人确定云泽就是神使或者神子,但是借用了神灵的力量保住了他们的孩子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么供奉也就是必不可少的。
云泽不知道这边的风俗,习惯性推拒礼物是华夏人的习惯,别的地方不是这样,所以他不确定拒绝了是不是做得对。但是就这么收下人家这样重要的生产物资,云泽也下不了手。
于是,他在挎包里翻找了一下,有一些他准备拿来当钱用的小首饰,都是金银的。
美尼斯看到几根金环从他的衣袖里滑落到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叮叮当当。
云泽找出一根红绳串着的银质挂坠,青枣那么大,是亮银托底,镶贝壳的吊坠,贝壳片没有任何图案,就是最简单那种。
他把这个挂坠交给护卫,伸手一指那边一家四口,意思很简单,作为一种礼物赠送给对方。
护卫看向自己真正的主人,美尼斯也点点头,他就把东西拿过去了。
美尼斯没有告诉云泽,这个吊坠比对方送来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贵重。从老祭司那边他已经知道,这位神秘来客对金钱毫无概念,珍贵的金银器物对他似乎都是手头随时取用的东西,送出去也不心疼。
但是之后,在云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美尼斯却吩咐他的一个下属,用等价的布匹、贝壳币和麦粒换回来那个银镶贝壳吊坠,还有之前云泽已经送出去的戒指。至于老祭司手里那种成色极佳的金瓜子,他倒是没说什么。一个体系的人,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是的,美尼斯几乎能肯定云泽不是骗子,但是不是自神国来的神子,却还要自己的老师和几位神官确认过才行。
对方自己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仿佛仅仅是来游历的富家子弟。可是破绽实在太多,救人的事情暂且不提,光是可以听懂任意语言却不会说就是一种明示。
美尼斯让手下一个工匠家庭出身的护卫去仔细看过马鞍上那些装饰物,绝非人力可为。至少,绝不是现在的人类可以制作出来的。
那些衣物也是,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里面的线就像是光线一样纤细,还带着一种特别的光感,绝非亚麻、羊毛或者别的他知道的织物原料。莫非真的是从月光和云彩里抽出丝线制作的?
流传下来的关于神灵的描述里常常提到,那善纺织的女神会用世间万物制作美丽衣裳,用光和云彩织布,用万物提取不会褪去的鲜亮颜色。这一切让人浮想联翩的描述,在他们的眼前有了实物。
美尼斯已经给他的老师发了信件,说他带来了他们要寻的人。从这里到库里,至少要五六十日,这时间足够他再深入了解身边这个神秘来客,也足够他的老师和其他神官做好准备。
神子降临绝非小事,每一次都会带来不小的变革,虽然并不是每一次都是好事。历史上曾经有过记载的神子和神女,有些带来新的希望,有些带来新的破坏。
美尼斯的老师每日向神灵祈祷,希望神灵庇佑泰锡。但这几年收成一直不太好,天气比以前冷得多。神殿会将平民供奉来的粮食分发出去,确保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不至于饿死。然而这两年死的人还是一年比一年增加。
明明也没有无能的国王和官吏,也没有人亵渎神灵,但粮食还是每年减产。他的老师为此唉声叹气,十分自责。
此次美尼斯出来,一是游历,二是为了收集更多更准确的信息,用来判断泰锡各地粮食缺乏的情况。因为粮食减产这件事,底下没有足够田地的平民家庭已经有了一些小波动,敌国间谍煽动情绪,说泰锡已经不被神所眷顾,被神厌弃了。
心思浮动的人变多,最近平民沦为盗匪的事情也变多了,与整个国家而言绝不是好事。
如果这位真的是神子,希望至少可以重塑上下的信心,告诉所有心有疑虑的泰锡人,神并未抛弃泰锡,这只是来自神灵的一场考验。
美尼斯倒是没想过让神子解决粮食减产的问题,毕竟这是因为天气关系减产,谁能改变天气?怕是创造世界的创世神才可以,其他神灵都是各司其职,只能做到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那么神子也不会有那种扭转乾坤的力量。
他期待着这位神秘来客能带给泰锡一个新的希望,却不知道这位神秘来客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美尼斯是我的机会吗?他试图展现给我看的,是什么样的路?我该跟随他的引导试一试吗?”云泽一路想着这个问题。
等级森严的世界,他要怎么做,才能站到食物链的前排位置?如果这个世界已经注定他必须成为被剥削者或者剥削者,那么他想要成为剥削者。云泽想得很现实。
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纠结和挣扎,本能地追逐着自己的最大利益所在。
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看,剥削者,文雅的说法,掌权者,基本都有着被认可的‘高贵’血统。而这种高贵,其实来自于一种‘神的后裔’的大型催眠成果。
云泽想着这些日子身边人的试探,和越来越谨慎仔细的态度,他们一定误会了什么,将他认定为某个脱离平民群体的存在。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事,普通人因为某些当时的人无法想象的事,获得认可,成为能和‘天’和‘神灵’沟通的特殊存在,获取权利和地位。
如果我已经不凡,可否可以更加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