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伊尔陪同兄长亚当斯陛下来看望昏迷中的裴丞那天,见到了乐云深和梁新。
当时裴竞南、姚宜秋和乐逸宁都在病房里,亚当斯安慰了裴竞南夫妇一番,还关心了一番乐逸宁。
之后,霍伊尔和裴竞南一起送亚当斯离开,霍伊尔惦记刚刚乐逸宁脸色不太好,转头回了病房。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回来,乐云深和梁新在病房里和他碰面了。
他站在门边,看着那个Alpha转过身来,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让他愣在当场。
“爸爸……”乐逸宁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慌乱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乐云深按住乐逸宁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梁新,道:“你看着宁宁让他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梁新唇角微微向下压,“嗯”了一声。
乐云深走到霍伊尔面前:“我们聊聊?”
霍伊尔语气涩然:“……好。”
乐云深和霍伊尔去了医院对面的咖啡馆。
大概是因为医院附近来往的人都没什么心情喝咖啡,这家店人很少,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说话。
“好久不见。”乐云深道。
十年前送乐逸宁回来的时候,他和霍伊尔见过一面。
那时他身边还有他的Alpha丈夫,乐云深当年在他们结婚的新闻报道里见过他的照片,是一位亚特兰斯陛下很满意的青年才俊。
那时霍伊尔跟他说对不起,并承诺会照顾好宁宁。
但他当时就该知道,霍伊尔也不是合格的父亲,何况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不过,乐云深也逃避了对宁宁的责任,并没有立场指责霍伊尔。
他们都没有做好,承受这一切后果的却是宁宁。
早春还有些冷,室内比较暖和,霍伊尔解下脖子上的薄围巾。
乐云深看到他腺体的位置贴了绷带,眉头微蹙,“怎么了?”
霍伊尔将围巾放在膝头,微微笑了一下,道:“我离婚了,做了清除标记手术。”
乐云深眼神一暗,想起了二十年前,察觉到与霍伊尔之间的标记消失那一刻,脸色沉了下来。
霍伊尔见状,维持体面的笑容变得苦涩,“抱歉,我一直欠你一声抱歉。”
他突然哽咽,低下头捧住了温热的咖啡杯,似乎企图通过这点温度获得力量。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年……”霍伊尔眼中泛起泪光,咬牙切齿道,“当年是他骗了我。”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乐逸宁还在蓝湾星的时候,刚和霍伊尔联系后不久,霍伊尔的结合热到了。
他近几年结合热稳定在半年一次,服用抑制剂就可以控制。
但因为身上有完全标记,他在结合热期间总会忍不住想起卡尔顿。
所以结合热之后,霍伊尔下定决心清除标记。
他们还没正式离婚,按理来说,他需要和卡尔顿商量,手术也需要卡尔顿签字。
但霍伊尔不想让他知道,只征求了两个孩子的意见。
他知道自己和卡尔顿之间的问题会伤害到两个孩子,所以做决定的时候,尽量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
伊诺和西蒙似乎也看开了许多,支持了他的决定。
霍伊尔就拜托自己的一位朋友,给他介绍了第三医院的一位医生。
因为不是他一直就诊的医院,伊诺和西蒙不放心,还陪着他一起去。
谁知道体检过后,医生问他,是不是做过清除标记手术。
霍伊尔告诉医生,自己在二十年前腺体受了外伤,不得已清除了标记。
医生却说:“虽然你的病历上也是这么记录的,但是我们发现,所谓的‘外伤’伤口愈合痕迹其实很浅,你的腺体内部组织并没有外伤痕迹。”
霍伊尔听完如坠冰窖,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他发着抖,身旁伊诺忙抓住他的手,替他问医生:“没有外伤痕迹是什么意思?”
医生:“也就是说,你的‘外伤’没有到需要清除标记的程度,但是之前那位医生,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明情况,竟然给你做了清除标记手术。”
霍伊尔瞬间崩溃,泪流不止。
如果……如果当初不是没有了标记,他不会认命被带回首都星!如果还有标记,他不可能放弃寻找乐云深,接受卡尔顿。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接到司机汇报霍伊尔前往第三医院检查腺体的消息,卡尔顿丢下工作赶了过来,迎接他的却是霍伊尔用尽全身力气甩出的巴掌,打得霍伊尔自己都踉跄了一步。
伊诺和西蒙连忙扶住霍伊尔,他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卡尔顿:“你要庆幸有这两个孩子在,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挣开两个孩子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就倒了下去。
醒来之后,霍伊尔就正式向卡尔顿提出离婚。
卡尔顿无法承受霍伊尔厌恶痛恨的眼神,孩子们陌生冷漠的态度,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他当初为了骗过霍伊尔,让医生做清除标记手术的时候,在霍伊尔腺体表层皮肤上划了一道,创造了一个伤口。后来又骗霍伊尔,是愈合药剂的效果好,所以伤口疤痕才比较浅。
而后霍伊尔二十年来一直在固定的医院就诊,卡尔顿串通医院,将这件事一直隐瞒到现在。
只因为当初舍不得,没忍心给霍伊尔创造一个真正伤及标记的伤口,以至于今天换了个医生就拆穿了这一切。
到了这一步,他伪装的面具被打落,露出腐烂恶臭的面目,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挽留霍伊尔的资格。
离婚之后霍伊尔就做了清除标记手术。
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搬出了卡尔顿公馆,住进了自己的房子。
“抱歉,云深,我……我太愚蠢了。”霍伊尔掩面而泣,哽咽不止。
乐云深双手紧握成拳,手背至手臂青筋凸起,蓄满了愤怒的力道。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愤然起身,咬牙切齿道:“海德·卡尔顿,现在是财政部部长对吧?”
“云深……”霍伊尔站起身惊讶地看向他,乐云深却大步离开座位,留给他一个背影。
霍伊尔连忙追上去,两人就在咖啡店门外遇见了卡尔顿。
乐云深二话不说冲上前,一拳揍向卡尔顿的鼻梁。
卡尔顿早料到有这么一天。
听说跟着裴丞从边境回来的有两个陌生面孔,听说他们和乐逸宁很熟悉,听说他们总是和霍伊尔错开时间去医院探望裴丞,卡尔顿就找人弄来了他们的照片。
听说,今天霍伊尔和他们见了面。
即便离了婚,他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看看这个让霍伊尔念念不忘的Alpha,看看他们会不会庆幸终于摆脱了他这个恶人,激动地相拥在一起。
便是自找折磨,他也要来看一看。
两人年纪差不多,但乐云深显然比退役多年的卡尔顿身手要好,把卡尔顿揍得鼻梁和嘴角都见了血。
若不是卡尔顿的司机上来把乐云深拉开,乐云深凶狠的模样,几乎要把卡尔顿的牙齿全部打落。
“云深!”霍伊尔上前拉他,把试图还手的卡尔顿的司机兼保镖挡开。
司机不敢动他,只能先去扶卡尔顿,掏出手帕给他止血。
卡尔顿挥开司机的手,摸了摸鼻梁和嘴角的血迹,有些发晕的眼睛看向霍伊尔——他抓着乐云深的胳膊,挡在乐云深面前,好像防洪水猛兽一般的戒备着自己。
卡尔顿忽然笑了,看向霍伊尔的目光偏执而又疯狂:“我不后悔,霍伊尔。我拥有过你,永远不后悔。”
霍伊尔拦住欲要再次动手的乐云深,看了看周围渐渐聚起的围观人群,冷漠地从卡尔顿身上收回视线,对乐云深说:“我们走。”
霍伊尔拉着乐云深的手腕走出人群,两人直接过了马路,回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