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伸手去接。见他仰头之间,喉结上下一动,便知那药他是吃下去了。
陈恨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实在是又可怜又可爱。小可怜,怎么还对茶水有阴影了呢?
李砚将茶杯递过去,却在陈恨伸出手的时候,将茶杯丢到了地上,只是伸手去拉他,垂眸道:“朕头疼。”
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到底是自己从小伴读长大的孩子,就算重生回来杀他,陈恨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
随他拉着手,陈恨道:“用不用请章老太医来请个平安脉?对外就说是臣吃醉了酒,请他来看看?”
李砚微垂的眸中染上笑意,轻声道:“你按按就好了。”
“好好好,臣给皇爷按按。”
铺了一床新的被褥。李砚仍像方才那样端坐着,闭着双眼,好超脱的模样。陈恨脱了鞋,爬上榻,跪在他身后帮他揉脑袋。
“皇爷,这样可以么?”
“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陈恨问道:“皇爷好些了么?真的不用请章老太医来一趟么?”
“不必。”
李砚这个人,也太能忍了些,陈恨看不出他到底好了没有,便道:“皇爷,你给句实话,还难受吗?”
他要听实话。
李砚勾唇笑了,道:“心里难受。”
“是气不顺?”陈恨腾出一只手来给他拍背。
“是心意不顺。”
这话他没法接。
大约是李砚有了喜欢的姑娘家,但是又没办法和那姑娘家一起,只能自己一个人哀哀戚戚地关在屋子里弄。到底是一国君主,便越想越憋屈。
他心意不顺,陈恨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帮他把人家姑娘家给绑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平日不是最喜欢说话了么?”
“臣……其实不是很喜欢说话,臣一直觉得沉默是金。”
李砚指的大概是昨日他做任务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像一个废话篓子。
但李砚这话,明显就是让他说一些话。
陈恨抬眼,盯着帐子顶想了想,灵光一闪,想也不想,脱口便道:“皇爷还是挺久的哈。”
李砚睁开双眼,轻笑出声,道:“你怎么总在乎朕久不久?”
上一回在岭南,陈恨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还挺久的嘛”。陈恨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记得这句话。
不过想想,同性的认可是很难得的。说不定这句话在什么时候,还鼓励过李砚。
陈恨又问:“诶,皇爷喜欢那种类型的?方才想的是什么样子的?”
李砚并不回答,只是问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臣喜欢像猫一样的,软乎乎的。”
“嗯。”
想着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说,陈恨也就不再问他了。
满以为李砚现在心情好些了,陈恨便稍正经了,道:“皇爷,这次的事,是臣失职了。”
“与你无关。”李砚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肩上,“揉肩。”
“诶。”陈恨再低头揉了一会儿,似是随口道,“镇远府早就分家了。”
“朕知道,你放心。”李砚为了宽慰他,还刻意转移了话题,“从前为这事,你不是还帮循之打过架?”
陈恨果然也被他带着走了,笑道:“打架算不上,臣是被按着打的。那回被打之后,臣回去就苦练了逃命的功夫,皇爷看我从那之后,是不是跑得快多了?”
“若你此后,总跟在朕身边,又有什么可跑的?”
多年崽子长成男人了,陈恨这个自诩为兄长的很是欣慰,随口应道:“臣明白,日后臣总跟着皇爷便是了。”
又一会儿,陈恨转头去看窗外天色,道:“离晚间开宴还有一会儿,皇爷再睡会儿?”
伺候着李砚躺下,帮他掖被子时,李砚一伸手,又把他的手捉进被子里了。
陈恨满以为他这个动作,有一点小孩子撒娇的意味,也便在榻边坐下,随他牵着手:“皇爷睡罢,臣守着呢。”
陈恨的手凉,反倒是李砚自个儿的手热,热得血脉突突直跳。
陈恨就坐在榻边看着他,再叹了一句,这也太可怜了吧?都当上皇帝了,破事儿还是这么多。
自李砚重生之后,他对这人的感觉就怪得很。
一方面这人还是自己从小伴着,一起长大的,是用了真心,动了真情的;另一方面,他又是个重生的帝王,自己与他之间,隔了江山与仇恨,这是什么真心真情都跨不过的。
又爱又怕的,还挺麻烦的。
陈恨重重地叹了口气,直传入闭目养神的李砚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