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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岁岁长安(1 / 2)

二月开春之后,陈恨同李砚就要北上。

启程那日, 是陈恨去同庄子上一众人道的别。

走之前他还特意问了李砚:“皇爷真的不去告个别?或许有好些年见不到了。”

李砚垂眸, 陈温与李檀不见也罢, 徐醒更不想见, 章老太医近来同徐醒混得熟, 况且昨日才见过,也不想见。

所以他道:“你去罢, 朕在门口等你。”

皇爷等着你,你得快些出来。

陈恨应了,生怕他听不懂话里的意思,李砚又补了一句:“同徐枕眠只能见半刻钟。”

陈恨也应了。

先去找的陈温, 陈恨叮嘱了他两句, 随后问他:“同三爷不再见了?”

“不见了。”陈恨摇摇头,“上回一块儿吃了一顿年夜饭, 足够了,再多又要相看两厌了。”

陈温笑道:“方才我问他, 他也是这么说的。”

陈恨也笑:“最了解我的人, 除了皇爷, 就是我那几个斩不断理还乱的宿敌。”

与兄长道过别,陈恨转头去了徐醒院子里。

开春的时候,章老太医便开始给他治病, 这时候廊下正生火煎药。

章老太医坐在台阶上翻检药材,徐醒坐在炉子边,拿着蒲扇帮他看火。

徐枕眠。

陈恨心叹一声, 站在走廊外边朝他做了个深揖。

徐醒问道:“要回去了?”

“是。”

徐醒朝他招招手:“你来,我把东西还给你。”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只竹叶编的蚂蚱,朽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上了多少遍漆,尽数交还给陈恨,拍了拍他的手背。

“各自珍重。”

陈恨将蚂蚱收好,点了点头:“好。”

徐醒朝他笑了笑,转头往炉子里扇了两下风,炉火愈旺。

陈恨走后良久,章老太医问道:“怎么不把院子树上挂着的那个也还给他?”

徐醒似是没听见,衣袖隔着,掀起药罐的盖子看了看,药香缠骨。

他却说:“这是什么偏方?怎么还要三年?”

章老太医笑道:“你自己耽搁了好几年嘛。”

“以后不会了。”徐醒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话,“我现在开始教阿温拉二胡,等我的病好了,就带他出去拉琴卖艺。”

陈恨出去时,经过庭院前,院前一株青梅树生了绿叶,他一抬手就折了一枝下来。

李砚牵着马在门前等他,他将青梅枝子藏在衣袖里,背着手跑到他面前。

“皇爷快看我。”陈恨把空的双手放到他面前晃了晃,一反手,便从袖中掏出才折下来的青梅枝子,递到李砚眼前,又别在他的襟上。

他原本也没有练过这个,李砚一眼便看穿了,只是陈恨猫似的讨他的赏,李砚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夸他:“朕就说你是神仙。”

陈恨正正经经地摇头:“不是不是。”

他一直很在意这个,好像都是他的错,李砚才会把他当成神仙。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皇爷说他是,他就是。

近两个月的路程,回到长安时,已是四月底。

世人都道是忠义侯回朝,全不知皇爷暗中也去江南走了一遭。

忠义侯回朝那日,瑞王府的世子爷李释,率文武大臣在长安城城门外迎他。

陈恨换了侯王的衣裳,骑在高头大马上,本就生得好看,文人风流,好不得意。

只是后边跟着一驾马车。

对这辆马车,朝里民间众说纷纭。据江南知情官员透露,这里边坐着的是皇爷的替身,忠义侯爱慕皇爷不得,所以找了个与皇爷模样九分相似的人,捧在手心里,好不得宠。

类似流言陈恨有听过一些。那马车里就是皇爷,别人谁也不知道,也不要他们知道。

陈恨在城门前下了马,先与李释见礼。

李释还没来得及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陈恨就远远地与镇远府的吴小将军击了个掌。

用气声喊他:“吴将军。”

吴端也用口型回他:“陈侯爷。”

陈恨朝他比手势,三根手指。

吴端点点头,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见过了礼,陈恨翻身上马,预备回宫面圣——谁也不知道,皇爷就在他身后的马车里坐着。进宫面圣,他想想就觉得好笑。

才进了城,不知道从哪里丢过来一个姑娘家的荷包,直直地飞进他怀里。

有了这一个荷包开头,也没人再管皇爷会不会生气,所谓坐在后边马车里的“替身”会不会生气,十个八个荷包从四面八方丢过来,全都砸到了陈恨的怀里。

陈恨不大好意思地抱着一堆荷包,抬头朝他们笑笑的时候,失手掉了一个出去,很快就被人捡走了,捡走了也不再还给他,那可是侯爷亲手丢出去的。

一条朱雀长街就行了足有半个时辰,经过忠义侯府的时候,陈恨刻意看了看。

重封忠义侯的时候他不在,听说侯府上下都修葺过了,果然也是这样。

牌匾题字是李砚御笔,金漆的,在阳光下晃眼得很。

骑着马径直到了养居殿殿前——这也是只有忠义侯能做的事情。

遣散了跟随的众人,只留下李释等相熟的人物,陈恨才掀开马车帘子,笑道:“臣恭请皇爷圣驾。”

李砚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紧了,带回养居殿去。

高公公预备下了热水供洗漱,也预备下了点心:“可算是回来了,侯爷不在,养居殿的点心都没人吃了。”

“放了糖没有?”

“放了放了,老奴看着他们放的。”

陈恨嫌侯王礼服太重,先溜进内室把衣裳给换了。嗯,换的是李砚的衣裳。

他正系着腰带出来的时候,李释正同李砚回禀近来朝里的事情。

“……顺王爷前儿个就请旨去了西北,贺行被押回来之前他就走了。他不愿意,自个儿对着墙,砸烂了手,弄得血肉模糊的,还在牢里关着。”

这是他的另一位宿敌,来之前章老太医还惦记着贺行的手。他的手弹琵琶弹久了,落下些毛病。章老太医托随行的人给他带了药,现在恐怕,也用不上了。

此生也不必再见了,由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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