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歪过头看向车外的黑街，寄希望于去拿东西的裴骆能够早点回来。
他在这个气场里撑不太住了。
后座，何晏低笑了一声，回答：“在来到钢铁之城，我也不知道何家与星匪能够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裴三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觉得他应当不是在撒谎，于是继续说：“所以你对这层关系的看法呢？”
何晏眼神平静，大大方方地和裴三爷对视：“没有什么看法。我依旧只是何晏，是联邦首都科研院精神系的领衔研究员。”
他神色自若地说：“难道和裴家结交也要经历政审吗？上下三代都是良民的那种？”
裴三爷乐笑了：“你这嘴，还挺毒。”
他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说：“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裴家交朋友，肯定不需要经历政审啦。不然你看三叔我，不也是在联邦、星匪，两头赚香火钱嘛。”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们家除了老爷子比较正经严肃，其他人都挺随便包括我那个看起来不大好相处的【傲慢】大哥。只要不骗婚，小骆那孩子我才懒得管呢。”
骗婚？
何晏眼神复杂，他真的不太懂裴三爷，不，裴家人的脑回路。
一旁的裴三爷还在嘀嘀咕咕的：“毕竟又不跟着我吃斋念佛，我管他个屁。”
何晏这才笑了笑：“谢谢三叔。”
裴三爷摆摆手：“不是多大的事儿，如果什么时候老爷子问你相似的问题，你就照着刚才的模板答就行了。”
心说基本就是标准答案了。
身为裴家第二代最不让人省心的儿子，裴大元帅的性格他摸得最清楚了。
“我回来了！”裴骆抱着黑色的包裹回到了车上，丝毫没感觉到车厢里的奇怪气氛，表情如常地坐回了后座的中间位。
秘书见他毫无所觉地在位置上坐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夹在两人中间还能神态自若，可见他的低情商基本没救了。
不过秘书好歹是松了口气，毕竟终于不用作为背景板感受何先生见家长的尴尬劲儿了。
他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何先生，我们现在回到主子那儿去吗？”
何晏点点头。
“好的，我先向主子报备一声。”他拿起了联络器。
裴骆扭头问自己三叔：“叔，你这段时间住哪儿？”
裴三爷说：“老板包了寺庙里的班子过来做法事，提供了旅馆包吃包住。如今法事已经做完了，我们本来打算这两天就撤出钢铁之城，准备把香火钱带回寺庙。”
他皱了皱眉：“不过上头的老板突然通知，说钢铁之城的离开通道已经暂时关闭，我们这群和尚出不去了。现在想来，估计和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以及星球外停泊备战的联邦歼星舰有关。”
“所以我们目前还是吃住都被老板包给了旅馆，且由于不用再做法事了，行事自由得很。”
说着，他瞥了裴骆一眼：“不然贫僧也没那个闲工夫过来捞你。”
何晏突然开口：“可是今天我们闹出的动静并不小，三叔的袈裟和僧袍很显眼。你们会被那位‘老板'针对吗？”
裴三爷毫不在意地说：“针对就针对嘛。”
“我们寺庙虽然赚联邦、星匪两波人的香火钱，但是论归属，管辖权还是在联邦那边的。如今联邦的歼星舰都开到钢铁之城外面了，我们总得审时度势一点。”
“这种时候如果还想做墙头草、在两边摇摆不定，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两方都不讨好。一旦双方开战，我们寺庙里可没有机甲舰给我们自救，再撇去只可能自保的星匪，我们也只能靠联邦了。”
“因此，我们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星匪自己内部的各领主都还在明争暗斗呢，他们对自己人都那么狠，怎么可能会在战时大发善心去保护一群无亲无故的和尚？
这时候，坐在驾驶位的秘书突然皱起了眉：“联邦歼星舰？开战？”
裴三爷挑眉：“你不知道？”
秘书摇头：“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消息。至于何先生的身份，主子也只是模糊地提了一句比较特殊敏感，所以让我尽量多维护。”
裴三爷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们主子，看来已经被其他的星匪领主孤立了啊。”
星球防御系统没有殷老头参与的份，紧急信息共享也没有殷老头的份。一旦联邦和星匪开战，殷老头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何晏沉了沉眼。
他突然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事：“我代替外公过来酒店参加聚会的这段时间，外公有什么特殊行程吗？”
秘书犹豫了一阵。
这差不多算是机密了，不过思及殷老头对何晏的重视，秘书还是透露了：“有，主子说他要去见一些重要的人。”
何晏皱眉，说：“赶快回去！”
秘书一震，立刻切换手动模式，踩了油门：“是！”
裴骆也听出了不对劲，他混迹在军部这么多年，该懂的都懂。
于是拍了拍何晏的肩膀，安慰说：“何医生别担心，纵然被孤立，但既然能安心过来养老，你外公肯定有自保的手段。”
裴三爷也摆正了坐姿，附和：“小骆说的没错。星匪内部势力割据，每一位都不好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