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一个人看着就够了，没必要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婚礼都不来，赵玉明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本来赵老爷子也是很不支持林言和赵今澈在一起的，他的思想理解不了两个男人的感情不说，更多的是心疼两个人未来的路。
寻常夫妻若是吵架了，总能为了孩子冷静下来，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他们俩之间少了这个桥梁，若是吵架了，遇到没办法扛住的困难了，分开是不是也变得容易了。
可在那一刻，赵老爷子看到灯光聚集的台上，有林言一直站在小澈身边，两个人彼此依赖着，他忽然就释然了。
要是放在以前，没能得到父亲的关注，小澈肯定很难过吧。幸亏现在他的身边有了林言，那些难过都变得渺小起来。
那时候为了转移他那种失落与难受，自己就把他带走去教导，就算严厉些，也能让他感受到有人在关注着自己。
以后他这个老头子不在了，总要有人陪着他的。
“好啊，不过爷爷别嫌我，象棋我也就上小学的时候学过几天。”
林言挠了挠头，有点难为情。
他小时候从来任性，想学的东西就学，不想学的东西就不学，反正家里人纵着他，不会有人逼迫他什么。
“看看人家多谦虚，不像你这个臭小子，整日里心比天高，谁也看不起的样子。”
赵老爷子说着又开始数落赵今澈了。这些话赵今澈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恨不得此时用棉花套子把耳朵塞起来才好。
絮絮叨叨地进了屋，赵今澈为了躲骂，赶紧收拾了棋盘，替老爷子摆好。
两个人下了几局，起先是林言一直在输，赵今澈在后面时不时地指点一下，惹得老头子直瞪眼。
后来林言开始慢慢占了上风，吃了老爷子不少子。
几个人一起吃了午饭后，老爷子还是兴致不减，非要拉着林言再下几局。
“哎，老头，走这儿走这儿啊！”
赵今澈着急地上手指着棋盘上的位置，恨不得把老爷子拉过来自己上。
这一局已经成了死局，下了这个子，就是老爷子输了。
老爷子半晌没动，悠悠叹了一口气，还是顺着刚才的手势把那枚棋子放在了错误的格子上。
“落子无悔啊——”
老迈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觉得苍凉，仿佛这一错，就是一生。
“爷爷棋艺精湛，只是后面有点累了，精神不济才让我得了空。”
林言笑着哄老爷子，他总有办法能让老人家开心，说话甜人也长得乖，老人家都喜欢这样的。
从前他自己的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就总喜欢拉着林言的手说一些家长里短，咧着快没牙的嘴笑得前仰后合。
他对那位老人多多少少总还是有遗憾的，小的时候太不懂事，经常闯祸，还要老人家给他兜着。
见着赵老爷子，总会下意识地想对老人家好一点，算是另样的弥补。
“好了，今天这棋不下了。你们过来，交给你们一样东西。”
赵老爷子果然心情好了很多，爽朗地笑了笑，吩咐下面的佣人去收拾棋盘。
带着两个小辈来了书房，老爷子把保险柜打开，取出了一个带锁的银色匣子。
“密码是小澈的生日，回去后再打开吧，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一定要谨慎，林向东那个老狐狸城府太深，你们要想办法把林远山留下来的那些资料证据也拿过来。”
赵老爷子原本想着自己去亲手解决这件事情的，要是他再年轻几岁，仅仅这些证据就足够扳倒林向东了。
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没办法为后辈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得妥妥帖帖了。
“老头你早就该给我了，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赵今澈接过匣子松了一口气，他今天心里一直非常不安，生怕老爷子突然拿出一份遗嘱，或者交代遗产什么的。
看来是他想多了，老爷子可能前段时间照顾乐乐热闹习惯了，突然生病后膝下寂寞，所以才格外话多。
“臭小子，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性格会不会以后吃亏。外面没风了，推我出去啥晒太阳吧。”
赵老爷子看着窗外，一缕夕阳斜斜地打下来，整个院子里的花草都融进了暖色的光。
“哦，多晒晒太阳也好，预防骨质疏松。”
赵今澈把老爷子推到了院子里，挨着墙根儿，那儿的阳光正好。
这里是古城区的老院子，院落还挺大的，赵老爷子说住在这里舒坦，总不愿意搬到市区里面去。
“你们走吧，等会太阳落了我会让人过来。”
赵老爷子揣着胳膊，像个平凡的老大爷一样，靠在墙根儿上眯着眼睛，满是享受。
金色的光在他脸上的褶皱上爬过，慈祥而又神圣。
他看着赵今澈和林言并排走着，满心的欣慰。
小澈啊，爷爷再也没办法继续保护你了。以后你也有了需要保护的人，不是臭小子了，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他会陪着你，比爷爷陪你的时间更长。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再回去看看吧。”
赵今澈和林言走到路口，刚才还有些余晖的太阳，突然就那么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