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回梦旧时
这样看来的话，少年时候的自己，虽然说练剑可能会比较辛苦，但是相当的随意并且无忧无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才慢悠悠的醒了过来。
方停云看到过去的自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糟糕，怎么一下子就睡了这么久，竹笋还没采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蹲在地上，伸手拔出了自己腰侧的剑。
方停云哑然，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过去的自己是准备用佩剑去割竹笋，果然很随心所欲呢。
就这样的话，确实...佩剑还蛮多用的，御剑的时候踩在脚下，采摘水果竹笋的时候也用得上，烤鱼的时候可以杀鱼，野外的时候可以去清理动物。
要是一些爱剑之人，怕是看到这样的用法都能给活生生的气晕过去。
唇角不知不觉的带上了一点微笑。
方停云开始看了起来少年的动作。
他做的并不怎么熟练，看来其实并不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采了没几个，放进那个篮子里，便把剑重新放进腰间别着，走了回去。
日积月累的有人进来，竹林中自然而然的被踩除了一条小径，没有多少人造访的地方，小径上和旁边，许多野花野草，正生机勃勃的生活着、
微风吹动，竹叶缓缓作响，景色美极了。
沿着小径一路走出去，出了这片竹林，方停云回眸一看，才发现这片竹林的面积实际上真的挺大，看上去望不到边际，出了这竹林，就能看到明显是人工开辟出来的道路上了。
是深山中。
没有过多的建筑，继续向前走，穿花拂柳，建筑才缓缓的多了起来。
少年走的倒挺远，他拿着竹笋，一路走进了厨房，厨房里这会儿人不多，已经过了饭时，看天色的话应该刚用过午饭不久，看刚才睡了那么多，这顿午饭，他应该自己是没有口福了。
“方公子，你怎么亲自跑过来了。”
旁边的厨子看到他拿了一顿竹笋，问道。
“啊，我就随便做点吃的，你不用管我。”
“好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告诉我。”
方停云点了点头，开始处理起来竹笋，虽然动作青涩，但其实也做的有模有样，然后他端起锅，一顿操作下来，一盘炒竹笋很快就做好了。
方停云自己其实也不怎么会做饭，而且也没怎么做过，但是看这一样的动作下来，感觉其实味道也不会很差。
然后他看见少年端着那盘竹笋，去找厨子要了一个饭盒，小心的装了进去，然后走了出去。
是要送给什么人吗？看样子。
是专门做给他吃的。
走了出去之后，方停云跟着少年继续出去，看见他转了出去，从这片多是普通弟子和凡人的住所里出去，又走了不少的路，最终走到了一处小院前面，这地方不是很偏僻，但也绝对算得上周围人烟稀少了，院前种了很多花和树，有用木头搭起来的长廊，专门细心的引进了紫藤花，将整个长廊攀附的满满当当，紫藤花爬满了其中，一片淡紫色的汪洋，美轮美奂。
那下面还摆着石桌和石凳，想来像这样的花开时节，若是能在这里对弈，到时候棋盘上都有淡紫色落花，实在是美的太过于动人了。
是个有心又有闲情雅致之人。
旁边还中了许许多多的树木，院内摆放不算豪华，但是错落有致又十分精致，方停云走上前去，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师兄，是我。”
师兄...
方停云的心口一惊，听到过去的自己叫了这个名字。
他没有关于那时候的记忆，这时候，在这梦境里，才能看出来自己曾经和别人的联系。
不过至少现在他明白的是，自己一开始就是修真界中的人，这地方明显是太玄宗，不会有错，是过去的太玄宗。
而且看刚才的弟子的态度的话，在太玄宗中的地位并不算低。
所以师尊那个时候，果然是骗了自己啊。
因为他说的话自己都会信，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被骗了怎么办，如果他话里的不是真实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就那样傻傻的信了。
师尊说是在外面捡到的自己，说自己和太玄宗并没有关系，刚切刚被捡回来的自己，明明是没有修为的，又因为开始修炼的晚，虽然有师尊的悉心教导，但是进境也还是要落后很多。
这样的话。
难道自己的修为是被废掉了，或者...是被师尊亲手封印了？
想到刚才两人尚在缠绵，方停云忍不住心底一痛。
从门内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穿云箭雾，直直的入了方停云的脑海，那声音这样熟悉，分明是日夜在自己的眼前响起，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少年已经走了进去，表情开怀，带着些期待的那种明亮的眼神望向了从书房里走出来的那道白衣身影：“师兄..！”
那是沈昀。
方停云瞳孔收缩。
眼前的白衣青年，没有限制的沈昀看上去那样老成持重，稍稍青涩了一点，但是看上去仍然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容貌俊美端方，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温和又可靠的气质。
他温柔道：“停云，你怎么来了。”
方停云道：“我昨天看到师妹给师兄做了菜，想着平常师兄对我多有照应，就自己也去试了试，希望师兄你别嫌弃我手艺不好。”
沈昀接过来食盒，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会嫌弃你，过来吧，一起吃。”
看上去，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很亲近。
方停云呆呆的望着，连跟上去都一时之间忘记了。
啊。
原来...是这样吧。
那天法华寺里的男人说的没有错，他没有骗自己，从前是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的，自己后来失忆，后来的一切，很可能都是沈昀做的。
都是师尊吗。
究竟都隐瞒了自己些什么东西。
他不愿意放弃，走上前去，心口疼痛难忍，却还是知晓，自己一定要将这事情弄得清楚明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必须要搞清楚的事情。
桌前，少年和青年相对而坐。
沈昀在杯中倒上了酒，又吩咐小厮去取了些小食果盘过来，和那竹笋摆在一起。
沈昀喝了杯中酒，拿起筷子，夹起来一块竹笋，看着那颜色倒是十分不错，望上去色香都有，但是放入唇中之后，沈昀的表情就诡异的僵硬了一下，少年看着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忐忑不安。
糟糕。
看师兄这个反应，貌似问题有点大呀。
真是麻烦了。
好像，很难吃？
但是沈昀还是咽了下去，露出一点笑意来。
少年自己也急忙的加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就面目扭曲了：“师兄，别吃了，这个味道太诡异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红了脸：“我还以为自己能做好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调料都夹进去了，做出来的怎么是这种奇怪的味道。”
沈昀笑出了声，觉得很有意思：“你是怎么加调料的？”
“我觉得加盐很有必要，酱油呀，辣椒什么的全都要有，既然这些不错，那其他的好像也都很好吃，就把厨房里所有的调料，只要能找到的，全都放了一遍。”
沈昀叹息道：“你呀，调料不是这样放的，不过你的心意师兄我领了，辛苦停云了。”
他温和的笑意像是紫藤花上停驻的那一抹阳光，就这样直直的入了少年的心底，就连在一旁看着的方停云，也忍不住这样想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时候的自己，作为师兄弟，看着沈昀的目光，也分明是带着沉沉的爱意。
他曾经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泥足深陷进去了吗？
少年急急忙忙的把那盘竹笋端走，又喝了好几大口酒，努力把那奇怪的味道压下去，吃了几块黄梅栗子糕，道“还好师兄你这里还有这些糕点，否则就只是那盘竹笋的话，也太惨了。”
沈昀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嗯，太好吃了。这个味道，好像不是咱们山上有的。”
“这是我专门前几天外出的时候，游历道城中，在酒楼里买的，是当地的特产，停云你刚好这个时候过来，倒是有口福了。”
少年脸上一红，有些窘迫的道：“我原本是想要师兄你吃我做的，没想到自己手艺太差，居然要师兄你来..”
沈昀微微笑了笑：“吃吧，我可是你师兄，自然是要我照顾你的。”
少年感动道：“师兄，你可真是太好了。”
这糕点确实很好吃，沈昀吃的时候慢条斯理，浅尝即止，少年的话却没有那么文雅了，简直就是风卷残云。
东西被收拾下去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儿天，少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走在路上，眼角眉梢都仍旧洋溢着一点喜悦，也许他未必会知道翻涌在内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说不定还仅仅是当做好感还是孺慕之情，但是..
方停云心中一痛，至少，在后来的自己看来。
那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感情，确确实实的，就那样的变质了。
爱是毒药，刻入到骨髓里。
少年从那边离开之后，将那盘竹笋倒掉，又重新把食盒还会了厨房里，才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小小的院落，十分熟悉的感觉从方停云的心底升起。
尽管不记得了，但是那种怀念的感觉还在。
还没走到门口，一道剑光，如同穿云破月一般，斜斜的从身侧斩来。
动作凌厉，快到极点的一击。
方停云也忍不住一惊，他下意识的试着去档，可是现在的他这种状态，想要触碰任何东西都做不到，只要轻轻的碰一下，就会从那中间穿过去。
那道冷然如同新月的锋锐光芒，就这样穿过他的身体，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少年显然也发现了，但是来不及档，拔剑到一半，身体急速后退，才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那一剑原本就没有冲着伤他，就算是不躲开，最后也会擦肩而过。
一道黑衣的身影站在他身前，飘然落地。
“殷雪川！”
被吓到的少年没有用师弟两个字去称呼，直接叫了殷雪川的名字。
方停云看向那个黑衣少年，年纪和当时的自己差不多大小，黑衣黑发，连瞳孔也是极致的黑，面色冷肃，唇微微抿着，鼻梁高挺，容貌英俊，这张脸，就是那天法华寺的那个男人，他不会认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容貌不曾老去，俊美依旧，可是那时候的殷雪川，却已经白了头。
殷雪川..
呢喃着这三个字，有什么东西在方停云的脑海中翻涌，呼之欲出。
殷雪川道：“我只是看看你修为有没有精进，之前说过的吧，陪我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