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回C市了吧？我今天下午去了医院的，护士说他转院回C市了。”身下已经是一摊血色，骆巷扬脸上也露出痛苦之色，声音里却依然沉稳，他用手捂住胸口，鲜红的液体便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嗯，回来了。”想了想，许言莫又垂了下眸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骆巷扬笑了笑，“大概是回不来了，我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他说得直白，一点也不隐晦，那双眼睛清明，分明是故意的。
“你回来，我还欠你一个拥抱。”许言莫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胸口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骆巷扬在那头笑，笑声中藏着几分强烈的喘息，许言莫握紧了手机，盯着墙边的花，叫出了十多年没叫过的称呼:“我等你回来，表哥。”
骆巷扬嘴角的笑慢慢敛去，颇为无奈:“谁想做你表哥啊，你还不如叫我名字。”
“你还欠我一个拥抱…嗯，下辈子还吧。”骆巷扬闭上了眼睛，嘴角弯显着薄凉与不舍，“许言莫，你自己都说了，这是你欠我的，下辈子得还给我。”
“这辈子！过期不限！”许言莫从来没有这样激烈过，可他的胸口疼，疼得他不知道说什么，“你在哪儿？我来找你，我现在来找你，你等等我。”
“嘘。安静，安静。”余光里闪过一道光，骆巷扬微微侧过头，那一辆接一辆闪着的车灯，果然是他们找上来了。骆巷扬偏过头靠在石头上继续望着星子雀跃的天空，“我有点累了，我要闭上嘴了…答应我，你要好好的，要是他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赢，我们就回家。”
“骆巷扬…”
“嘘…”骆巷扬听见了摔车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狗吠声。山上的温度较低，一阵凉风吹过，骆巷扬伸手虚虚抓了一把，收回握成拳的手放在了唇边，嘴唇微微动了动，又松开了手。他对着手机那头笑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我对风说了一句话，你听到了吗？”
“没有。”许言莫扶着墙说，喉间满是苦涩，“你回来亲口对我说吧。”
骆巷扬似乎是忘了许言莫并看不见，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一定是你把窗户关得太严了，风吹不进去。”
许言莫望着那扇玻璃窗，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见余梓邺还沉睡着，十分安静。
“好了，不说了。有机会，我再回去亲口说给你听吧。”脚步声越来越近，骆巷扬脸上却多了一丝惬意，“到时候你别打我。”
“……”
“好好休息，晚安。”他说完最后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扬手奋力一扔，将手机扔下了山崖。
原谅我这样自私，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你，我只是在想…这样…你这辈子会不会再也忘不掉我了。
骆巷扬低垂着眼睛，咽下了一嘴的苦涩。
脚步声渐渐消失，他看到了一双鞋子，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膝盖微弯，便蹲下了身来。
“跑得挺快呀。”那人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在他的伤口处戳，惊叹道:“吃了这么多子弹还能开车跑到山上来，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条子里命最大的。”
“过奖了。”骆巷扬抬头望着他笑了笑，子弹从心脏边擦过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他竟然没有死，既然没有死，自然要干点有用的事。
比如，打个电话给许言莫。
“你说你，当什么不好，非要当个条子。”那人狠狠拧了一把他伤口边上的肉，看见他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才满意的收了手，“我当初可是把你当兄弟的，你怎么可以是条子呢？若是依我呢，顶多砍了你的双手双脚在你脸上用铁烙刻几个字玩玩，可老大气得很呢，非要将你剁成肉泥喂狗，这不是让我很难办嘛。”
骆巷扬笑了，手上沾满了自己的血，“你何必恐吓我，我都要死了，喂狗就喂狗吧。”
“好！好！”那人站直了身鼓起掌，“有骨气！真不愧是你们条子中的楷模。”
他一个眼神，旁边的下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双手奉上了一支弹夹里装满了子弹的手枪。
“其实我还有个更好的想法。”他将枪上膛，对准了骆巷扬的太阳穴，舔了舔嘴唇，露出森森笑意，“砍了你的手脚和脑袋让狗啃，身体就扔到你们警察局门口，我就看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条子还敢来。”
骆巷扬没有说话，脑子里在回忆昨夜见到许言莫时他最后的模样。
那个人会帮他照顾好他的吧。
若是敢欺负他…骆巷扬垂下了眸子，那他当真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了。
三声枪响后，血腥味蔓延，山上重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