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走过去敲了敲门。
蒋遥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仓促且惶急,说的是:“我马上就好了。”
戚遇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他倒是忘了,蒋遥的洗澡跟他的洗澡可不一样,他洗个体表,蒋遥则是里里外外都洗个干净透彻。
准备得这样充分,活像三年难得面见一次圣颜的冷宫弃妃一样,卯着劲地往他身上贴。戚遇被自己想到的这个比喻惊诧到,觉得自己真是无意间窥见了真相。他虽没有置评的意思,却也无端有些暗爽,被人捧在手心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算那个捧他的人并不是那么得他心意,心里头还是舒服的。
他没再敲,晃着步子去了厨房,洗了茶杯喝了茶,便又缩回床上当他的游戏狂魔懒散闲人。
没过多久蒋遥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身上沾染了一层水汽,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裹在睡衣里的身子又单薄又瘦削,配着那张清秀干爽的脸,一点也不像个奔三的男人,活像是大学城里跑出来的哪个大学生。
戚遇抬头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头默默吹了声口哨。说实话,蒋遥的身段不错,不然戚遇也不可能忍着他是男人的这件事情这么多年。
没错,戚遇是个直男。或者说,他曾经是。如果一定要给他的取向下个定义的话,那只能说是薛定谔的性取向。
他喜欢好看的,以前他喜欢女的,后来蒋遥出现了,他就跟蒋遥处了。
处归处,不谈感情。他们两个纯粹就是一个不乐意,一个厚着脸皮倒贴,搭伙过日子罢了。他没了蒋遥也能过得很好,蒋遥没了他,呵。
心下冷笑的间隙,蒋遥已经进了房间。
桌上有吹风机,老老实实地码好放在盒子里。戚遇朝他看过去,看到蒋遥纤长白皙的手指,然后看到了放在电脑旁边的眼药水。
眼药水的包装袋还没扔,上面一个大大的十字,显然是去医院里拿的药。
“眼睛疼?”戚遇也不知道自己是多嘴还是怎么的,竟奇迹般地来了这样一句。
“嗯……啊?”蒋遥先是应声,接着便是一愣。他一动,那头乱糟糟的湿发也跟着跳了一跳,活像一只待在草丛里被骇到的小兔子。
戚遇看得想笑,他扔了手机,越过蒋遥拿了那瓶眼药水过来,对着他道:“坐好。”
看他这架势,像是要给自己涂药了。蒋遥连忙将吹风机一放,端端正正地坐好,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幼儿园,只要老师一声令下,就立刻乖得像只鹌鹑。
戚遇没这样伺候过别人,因此动作也毛里毛燥的,按着蒋遥眼皮的时候,那姿势跟屠宰场准备杀猪的屠夫似的。但他右手的动作却比较轻,单手拧了盖子,将那瓶子翻转下来,对着蒋遥的眼珠子。
凑得近了他才发现,蒋遥竟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这眸子黑白分明,干净透彻,瞳仁大得跟戴了美瞳一样。他给他上药的时候,蒋遥的睫毛就在他指腹下面微微地颤。如同一柄小刷子一样,在戚遇心口上挠啊挠,并无勾人之意,却销魂蚀骨得很。
戚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接着便犹如被人窥见了什么不能述诸于口的隐秘一样,迅速收了手,将盖子重新拧回药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