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的模样也确实可笑,肉嘟嘟的手,布料扑在肚皮上,低着肥硕的大脑袋,一针一线的,吭哧吭哧的缝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布料和衣物的前襟缝在一起。
听到这笑声,他抬起头来,看着人。
陈朗早就说过见过这人了,安然无恙的,土地公也就放心了,一心一意的在蛇镜等着,等着这人有空过来。
看到他确实没少胳膊没少腿儿的,脸色也还好,总算是放了心,到没有什么惊喜神色,或者劫后重生的激动,只是扬起一个疑似红脸的微笑,轻轻的说了句,“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经理迈步进来,坐在桌旁,看着他继续低着脑袋缝衣服,“这是什么?”
“我想做一件小氅给陈朗的孩子,那孩子是金猊,恐怕到时候生下来体质太弱。包些能力进去,祝他早日成人。”土地公并没有在意旁边这人话里的讥笑,反正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宽容的,有点傻乎乎,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那倒是,你的能力源于大地,大地为母,滋养万物,对这孩子总是好的。”经理也收起嘲笑的语气,点头附和。
土地公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低头缝着。
过了一会,一件枣红色的纯棉氅子就做成了,他翻过来看了看,擦了擦脸上的汗,
“都说孩子紧贴着纯棉衣物最好,陈朗准备的那些毛里毛索的东西,也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欢。”
经理转头看着他,这么辛苦做出来的东西,竟然让他觉出了岁月静好,“你这件,那孩子一定喜欢。”
“我想也是。”土地公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转头看他,
“等日后,你有了孩子,我也送给他一件。”
经理听到这句话,如同雷劈,瞳孔紧缩,盯着眼前的人,半晌都没有说话,掌心早已被指尖扎出血,却仍旧紧紧地握着,一刻也没放松。
土地公仍旧笑着,“你发什么呆?我这氅子做的不好?”
经理冷着脸,不看人,也不说话。手臂撑着椅子上坐着,静静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土地公自讨没趣,便不再理他,拿着针线,接着低头,给氅子的边缘又缝上一道密密的红线,小孩子刚出生肯定爱闹腾,到处乱踢,不缝结实一点,很快就被踢烂了。
一直都在看细细的针线,土地公揉揉干涩的眼睛,转头看。
旁边的椅子早已经空了,不知何时,人走了,就这么走了。
“走了也好,”土地公喃喃自语,“不来才好呢。本就是这样,我都说了我不能生孩子,你这条万中无一的金色锦鲤,还总缠着我做什么。”
“一条鱼活了这么多年,是上天要留着你的命,繁衍你的后代,不是让你见天的琢磨着草天日地。”
三爷看着眼前这位,好几天了,浑浑噩噩的,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
虽说他性子清冷,可不是瞎子,忍不住问,
“你怎么了?”
“啊?没事。”经理抬起头,礼貌的笑笑,“三爷有什么吩咐?”
三爷何许人也,神志清明,对这种表象一看就透,本质昭然若揭,“给你七天的假期,哄好了再回来。”
“哄不好。”经理忍不住眼角抽抽,不愿意挪地方。
三爷面如表情,看着远方的山色,“那就别回来了,哄好了为止。”
经理:“……他要我跟别人生孩子去。”
三爷没绷住,唇边露出笑意,很快又敛回去,严肃认真的咳了两声,“你不会说已经生了?”
“那他不被活活气死?还是算了,我从没想过要跟谁生什么孩子。”经理虽是一脸费解,还是老实的表达了想法。
“这便是了,缘分天定,岂是他想拆就能拆散的?”三爷身影已经远去,留着这句话,让他自己想去吧。
经理再次硬着头皮来到蛇镜,看着傻胖子正在那日说好的界树旁坐着,拿着根树杈,不知道在地上画什么符呢。
他走过去,蹲在一旁,“唉,胖子,我问你,炮友还做不做?”
“不做了,去找别人。”
土地公没好气,为了表示愤慨的情绪,把树杈都扔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准备走人。
经理跑了两步,手臂横在这人胸前,挡住他的去路,一副流氓样儿,
“你说做就做,你说不做就不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土地公横他一眼,“滚一边去,爱听不听。”
他没时间跟这人在这里费口舌,心情一直不好,谁还有心思跟你嘻嘻哈哈的。
经理真的站到一边,让出路,看着这胖子一路颠颠的扭着屁股走了。
白天人多眼杂,还是不好下手啊。
他有点羡慕诸如三爷和陈朗他们了,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蛇镜之主,禁忌中的第一条:不准谈情说爱,不准心仪他人。万事万物都要秉公处理。
当初云螭夺得蛇王之名,就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才把蛇镜之主的位置,给了这个傻胖子。
这胖子也是傻的透顶,就因为跟经理置气,躲开他的纠缠,欣然同意当了这个鬼差事。
两个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刚刚重新在一起,延续后代,繁衍子嗣,生孩子的话题又来了。
这个历史问题,历久弥新,永远都是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从来不肯轻易落下历史舞台。
他已经指天指地发过誓,不想要孩子了。可是这死胖子就是不同意,不肯乖乖地到他怀里来,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的,非要让他跟别人生孩子去。
他不过是一条鱼而已。既没有三爷那上古蛟龙的高贵身份,更没有陈朗治病救人的特殊体质。
生孩子干什么?等着长大了炖着吃吗?!
夜黑风高夜,经理已经是第一万多次来闯入这间卧房了,房子的主人已经见怪不怪,甚至眼睛都懒得睁开,翻了个身,趴在对方怀里继续睡。
“……”
经理傻眼了,这死胖子的身体永远比嘴要诚实的多。
瞧瞧这习惯,还他妈整天闹分手?!
有意思吗!
经理抓了一张毯子,扔在夜明灯上,房间一片昏暗,今夜天色阴沉,无明月,房间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胖子,我警告你。”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经理的眼睛发出幽然的光。“我只许你说这一次,再让我跟别人生孩子,蛇镜就无主了。”
土地公仍然闭着眼睛,正在琢磨着说不说话,又听见头顶有声音,
“我会扒了你的皮,让你以真面目示人,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奸.淫了你,让你此生都羞愧做人,再也不敢出现在人前。”
“自此之后,想到的,看到的,只有我一人。”
土地公抬头看他,虽然是黑暗之中,四目相对,土地公偷偷的咽了咽口水,“你说真的?”
“你可以试试。”经理虽然话是冰冷,身体却是炙热的很,抱着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你知道的,我从不是君子。”
土地公无语,他想起他们初次相见。那时他还不是土地,而是天庭中守护灵池的一名小童,被经理撞见,竟然不由分说就被抓去灵池,没搞明白情事是怎么回事的他,被这条鱼泡在池子里,任由对方奸.淫掳掠了。
他一路逃到蛇镜,竟然还是没逃开他的一路相随……
“行吧。”土地公认命的在他怀中点头,“那你以后要倒霉了,断子绝孙了你。”
经理哼了一声,“我乐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