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咒绝杀
一行人往山脉里头深入,路上还遇到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弟子,显然都是为了那即将出世的异宝来的。各个门派的弟子互相打个照面,也没深入交流,便各自饶了开去。
一路紧赶慢赶的,遇到挡路的妖兽时不时宰上一两头,还能获得不少好东西。
相比于他们对妖兽的热衷,姬寒岳倒是对路旁的奇花异草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以前的世界里,哪里有这么充沛的灵气,种种奇珍长到百年便属稀奇,长到千年更是世间难求。而这里的人能活得更久,药草也能长到成百上千年,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比真金白银还来得诱人。
他一个人脱离队伍,其他人自然不放心,木沅舟便当了他的护卫。
这天姬寒岳又喊了他过去,说发现一株很稀奇的植株,很是难求。木沅舟便随了他过去,到了那处,才发现是一处山崖,崖壁陡峭,下方云雾遮绕,不知其深。
“就在那里。”姬寒岳指了指山崖下。木沅舟顺着他指向看去,见那里果然长着一株碧绿碧绿的草,心知那便是他所说的东西了。
“这里山势险峻,还是我去摘吧。”木沅舟心想他细皮嫩肉的,若是擦伤了也不好,反正自己气力大,身体也比他强壮,去摘一株小小的药草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姬寒岳点点头,递了根绳子给他,示意他缠在腰间:“你绑好,等下我拉着你,就不怕掉了。”木沅舟依言行事,把绳子绑好后,便顺着岩壁攀爬下去。山崖边长着棵松树,木沅舟攀着树干爬下去,踩着崖壁的小块凸起去摘那药草。他能站的地方极小,大半个脚掌悬空,不一会儿便有些发颤。他却还是专心致志地努力伸长手去够。脚下的岩石发出细微的龟裂声,木沅舟一惊之下,身体已自发跃了出去,将那药草摘到手里。这时岩石断裂掉下山崖,他脚下骤然失了支撑,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扯住松树的一根细枝,挂在了半空。
比即将坠落更恐惧的是,他没有感觉到系在腰间的绳子有丝毫被拉动的迹象,他仰头看去,看见姬寒岳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把他拉上去的意思。他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因为他发现,在这个奇怪的悬崖里,他竟然无法召出他的剑,他不能御剑逃离,便只能坠落下去,粉身碎骨。他感觉到手里的树枝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姬寒岳现在想杀了他,只需要轻轻松掉绳子,便可以了。
姬寒岳的确是想杀了他的。发现这个奇怪的悬崖之后,他便计划好了这一切,然后顺利地把木沅舟骗到了这里。他想杀了木沅舟,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预谋有计划地进行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与木沅舟之间差着什么,自己是反派,他是名门正派,在他们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就与木沅舟有过交集。他也很清楚木沅舟是什么样的人。他是门派已定好的继位者,以除妖救人为己任,嫉恶如仇,除魔卫道。他觉得自己是佩服他的,毕竟在那样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能当这样一个不为世俗驱使,一心践行自己的道义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可凡事都有两面性,木沅舟的正直,让他不能忍受一切恶的存在。而姬寒岳知道,自己就是万恶之源。他的内心充斥着无尽的黑暗与暴虐,狠辣与多疑。冰炭不同炉,善恶不同途,他们现在因为身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终究还是会各走各道,陌路殊途。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装作温文良善的模样,或者是装作叶流琛的模样过一辈子,可在木沅舟面前不行。他知道自己的底细,也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他有一日得势,要将自己扼杀并非难事。他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又怎么会让危险潜伏在自己身边,唯有亲手扼杀,才能让他睡得安稳。
木沅舟看他的表情,已差不多了悟。他没想到,自己对他毫不设防,他却能毫不犹豫地下手加害。他以为他是反派,换了个壳子便不会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想到,里子还是那个里子,他一点都没变。
姬寒岳看着手里的绳子,他知道,只要自己扔了绳子,再随便一掌便能将他击落下去,让他死的透透的。可他却迟迟没有下手。
这个世界里头,他在任何人面前都得装作别人的样子,只有对着他才能卸下伪装来。不同途又如何呢,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不也就这一个了么?若是他死了,这茫茫大千世界,连个能说说以往的人都没有,也太无趣了。从今往后,便只剩自己一个。就算以后能再次拥有上辈子的无上荣光,又能如何呢……权势地位,揣在怀里未免太过冰冷。即使他是正派,但……没有对手的日子,会多么寂寥。何况,木沅舟也算得上是他的一位知己,纵然他们秉承的理念不同,但终归还是有一分惺惺相惜在里头的。
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已不想他死了。就算死,也不能让他死得这般窝囊。
姬寒岳脸上闪过懊恼,与短暂的茫然,最后他还是拽紧绳子,把他拉了上来。
木沅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想姬寒岳却改了主意,把他拉了上去。木沅舟爬上去之后站定,飞快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木沅舟抬起手一看,方才那草被拽在他手里拽了太久,已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可那哪是什么难得的药草,分明是一株野草。想到自己为了去摘这么个破东西,差点丢了性命,他便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往姬寒岳脚边一丢,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
后来直到晚上,木沅舟都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其余人只道他们两是吵架了,问木沅舟,木沅舟是一声不吭,问姬寒岳,他是直接进了马车里不见人,其他人便也不再来触他俩的霉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