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生灵,却有许多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远古妖兽。
如高楼般庞大的黑蛇,似龙又似鹰般的飞禽,还有浮在水中时不时露出满嘴尖牙的巨鳄。他还看到了轮魂,摩罗,三足乌鸦,还有鲲和鹏。它们互相倾轧,解决食物问题的最基本方式便是互相残杀,弱者躲避强者,强者吞食弱者。
他们有灵智,有思想,知道如何更快地获取食物,也知道如何团结起来消灭更庞大的敌人。
突然 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天地。
万兽便都伏低身体,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一只火凤从天空中飞过,它的翅膀扬起来可遮天蔽日,而它的光芒仿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更加耀眼。它飞过时羽翼带起狂风,啼鸣令天地都为之战栗。它服侍着地上的妖兽,如帝王俯视着自己的万千臣民。
没有什么敢触怒它的威严,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它。它飞落在海中的仙山之上,饮朝露,食竹实。
海底的龙跃出海面,朝它发出一声长啸。
它便也来来回回地在海岛上走动,时不时跃起又落下,翎羽高高竖起,目光中满是敌意。
它们像分列两地的诸侯,互相拿着自己的武器和军队示威,极力护卫自己的权威和领地。
最后海龙慢慢地沉了下去,天地重归寂静。它便也安静下来,拿鸟喙梳理自己精致的羽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它一直是那个王者,它没有天敌,没有威胁。它的臣民不断地死去,又不断地新生,只有它一如既往,仿佛永世不死。
可这世界却慢慢变了。
环境越来越恶劣,天气越来越冷,灵气越来越少。蛋壳中的新生儿还未破壳,便被凛冽的寒风冻成了冰。那些弱小的妖兽先一步死去,时不时可以看到山岩后被冻僵的尸体。后来再大一些的妖兽也活不下去了,他们找不到食物,吸收不到灵气,于是他们前仆后继地死去。
海水也结了冰,海龙居住的地方越来越小,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所以它决定离开。有不少不愿意坐以待毙的妖兽,跟在了它的背后。他们离开故土,向别的地方迁徙,甚至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往其他世界。
火凤却留了下来。然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最后只剩下它一个还活着的时候,它终于感到了孤独。它仰天长鸣时再也不会有妖兽呼应,它从高空飞过时也不再有妖兽向它俯首。
它永恒不灭的生命终于成了诅咒。
终于,在寻找了数百年也未曾寻找到新的生灵时,它回到自己的洞穴,蜷缩起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岁月变迁,沧海变作桑田。天地回暖,人类出现在了这片大陆上,成为了新的主宰。
而那个被遗忘在洞穴里的王者,连洞口都被层层沙土掩盖。平地成了高山,而它被遗忘在了高山之下。它的血肉化作沸腾的火,永世不熄地灼烧着,像它不灭的生命。最后只剩下一具白骨,默默地记载着它过去的辉煌。
而它的白骨,仍会下意识地吸引着外界的东西过来。那些其他世界的残破碎片,或者被遗忘在其他地方的古老的洞府,都被它吸引到了这里,最后组成了这个秘境。姬寒岳甚至在它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的魂魄被从空间裂缝里吸引过来的场景,还有木沅舟的魂魄。只是它将他们带过来之后,似乎是力量不够,便扔在了一旁,未曾带到这烈炎山中来。阴差阳错地,他们便被带到了一重天的另一处秘境里。
姬寒岳思绪回笼,心绪却久久无法平静。他上辈子也不甘于短暂生命就此结束,于是不惜借用他人的躯体来延续生命,可这火凤拥有了无限的生命后,又得到了什么呢……长生不死,至高无上,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可一想到自己和木沅舟,竟是被用这样的方式带过来,他又觉得好笑。这火凤的力量,每过一个甲子,会有一次爆发,而这段时间一过,便会削弱下去。细细想来,自己和木沅舟死亡的时间,不正是差了这么一个来回么。十天干十二地支,组成一个甲子,生生不息,往复不止。而在这无数的选择之中,它偏偏选择了他们两个,这是何等的机遇与缘分。
那火凤的骨骼慢慢地化作一道流光,灌注到了姬寒岳魂魄里。或许在它的潜意识里,它也是渴望着能有个能依靠着的东西吧。
木沅舟蜷着身子藏在山洞的一处罅隙里,虽然他用符咒暂时掩藏了自己的气息和身形,可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被发现只是早晚的事。他碰了碰自己胸口,那里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内脏破碎导致他口齿喉咙间尽是血腥气。
“你还真打算与他硬碰硬找死啊,你现在根本打不过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等几年报仇也不晚啊。”方才就是一直藏在他灵识中的独孤傲帮他挡开了致命一击,不过余力还是令木沅舟伤及了脏腑。独孤傲不亏曾经是大路上数一数二的强者,即使是一缕残魂,也留有些许余力。然而刚才帮他挡了一下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力量再保护他了。
“他杀了我爱人。”木沅舟一边喘着,一边解释道。他视线所及之处,清绝正拿着昆仑镜四处照,寻找他躲藏之地。
“再等一时不行么?”
“不行。前辈你走吧,我可以讲你放进吞噬之中,然后用传送符将你送出去。感谢前辈教授我绝天剑阵,这恩情只能下辈子再还您了。”
“你真要与他拼死相博?”
“是。”木沅舟擦去嘴角血迹,语气笃定。
“那好,我有一法子,可以让你短时间之内提升自己的实力,并将绝天剑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但代价也许会是让你身死魂灭,永消天地之间,你可愿意?”
木沅舟眸中闪过一丝狂喜,他颤声道:“只要能杀了他为寒岳报仇,纵然令我永生永世再无轮回,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