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的时候，她比之前憔悴了很多。
“顾先生，苏少怎么样了？我没想真的伤害他，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倔强。”秦芊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扯了扯唇角，笑了，“我之前跟他说，我看不起白闵那样的人，结果后来，我却成了白闵……他一直纠缠苏少，我厌恶他，可我却做了比他更过分的事情，苏少一定很讨厌我了吧？”
“为了你哥哥？”顾晋问道。
“不是。”秦芊芊坐在椅子上，她看着顾晋，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情的确跟我哥没关系……以前我知道苏扬他喜欢我哥，所以我哥就是联系我和他之间的纽带，只要我哥在，我就有各种理由待在他的身边，你知道网上传我和苏扬的绯闻时，我多想召开新闻发布会，确定这个消息……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只要我这么做了，他一定会跟我拉开距离的。”
顾晋没有打断秦芊芊的话，而是看着她，等着她说完，秦芊芊道，“结果后来，他知道了当年绑架案的内幕，知道了我哥不是他要找的人，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快到我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喜欢过我哥……但是这不重要，很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了。”
所以最后，秦芊芊孤注一掷，想要和苏扬在一起，即使方法卑劣也没有关系，即使苏扬恨她厌恶她，也没有关系……只要她成功了，他们将会有一生去磨合。
但是可惜……她还是失败了。
“顾先生，我很疑惑，当初苏扬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为什么顾先生您自己不解释清楚？”秦芊芊看着顾晋，不知道为何，她一直都有些畏惧眼前这个人。
“我曾经想过解释清楚，但是看到他对你哥哥的感情，我就改变了想法。”顾晋微微一笑，他眼底幽深，轻声道，“我要的从来不是感激。”
秦芊芊顿时反应了过来，她脸色已然变了，道，“你骗他？你在利用他的愧疚欺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你这样是毁了三个人吗？你毁了苏扬，毁了我哥，毁了我！”
“嘘，小点声，不用这么生气。”顾晋的双腿还没好，他坐在轮椅上，眸光落在了秦芊芊的身上，他道，“你哥哥的事情，是他自己的选择，我的确没有解释，但是我没有堵住你哥哥的嘴，让他也不要解释。至于你……更是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选的路，又何必把这笔烂账记在我头上？至于苏扬……我唯一的错误，就是让你们离他太近了。”
“你……真可怕。”秦芊芊说道。
顾晋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身后秦芊芊的抽泣声，但是他不在乎，他知道秦芊芊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888：你后悔吗？如果当初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选择欺瞒苏扬吗？】
顾晋沉默了一下后，低声道，“后悔。”
【888：你后悔什么？】
【顾晋：后悔让他受到了伤害，第二次了。】
顾晋微微阖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戾气，他的手背青筋暴突，可他不是在和别人生气，是懊恼于自己。
第二次了。
第二次。
【888：我想把一切告诉他。】
顾晋骤然睁开眼睛，他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888：我本来是同情你的，我想让他快点完成任务，好跟你多相处一段时间，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是真的城府深沉，顾晋，你说苏扬不懂爱，他不知道怎么爱别人，那你就懂了吗？你真的可怕，连感情都是算计得来的。】
顾晋没有吭声，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他和888对峙着，没有任何一人说话。
【888：你爱他吗？扪心自问，你是真的爱他吗？我曾经为你愿意丢了命，也要护着他的感情而感动，可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否真的爱他。顾晋，我没有人类的感情，无法做出判断，但是苏扬是人类，他会自我判断的。】
【顾晋：所以你要告诉他？】
【888：是的，我会告诉他，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888以为顾晋会反对，可顾晋却是忽然笑了一声。
【顾晋：所以我靠手段得到的，最后终将因此而失去，是吗？】
【888：是的，你知道他现在对你的爱意值，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八，还差一点，就满了。】
【顾晋：那就告诉他吧……顺便，如果最后的最后，对赌失败了，请你满足我最后一个请求，除去他关于我的全部记忆。你说错了一点，我爱他，爱到了骨子里……这次不是算计，不是阴谋，因为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苏扬：我总觉得要发生大事！感谢在2020-07-15 21:33:41~2020-07-15 23:2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白猫少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寒清天若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清天若闲 4瓶；白猫少卿、沐欣吖、丹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71、现实世界（10）
苏扬躺在医院休息了一天, 便感觉好多了, 他只是手受了伤, 包扎一下便可以出院了, 定时来医院换药就行。
顾晋亲自来接苏扬出院的, 路上苏扬问起了关于秦芊芊的事情, 顾晋说道, “已经交给律师了，按照法律流程来走。”
苏扬想了很久，最后道, “好。”
他想过要不要放过秦芊芊, 但是最后, 他还是选择了没有心软。
如果当时他没有保持清醒，可想而知等待他的是什么。
回到家里之后，苏扬洗了个澡, 便躺回了床上，顾晋倒是没有久留, 苏扬也挺理解，毕竟顾氏集团那么大一个公司还等着顾晋去处理。
【888：宿主，你的爱意值是九十八。】
【苏扬：快满了？】
888沉默了一下, 苏扬隐隐发觉888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被所谓的主系统崩溃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一时间有些忐忑道，“额，不会……主系统又出问题了吧？”
【888：主系统没问题, 只是有件事情，我觉得我需要告诉您一下。】
听到这话，苏扬松了口气，道，“什么事情？你说。”
【888：关于顾晋的，一个可能会让你十分意外的事情。】
苏扬顿了顿，他下意识的问道，“他怎么了？是伤势出什么问题了吗？”
【888：这倒不是……只是……您还记得当初您认错人的那件事情吗？您有想过为什么顾晋没有告诉您真相吗？您又疑惑过他为什么隐瞒这一切吗？】
苏扬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深了，他沉默了一下，等着888的话，他隐隐有些预感，也许后面听到的话，会让他十分诧异。
【888：当初您认错人的时候，顾晋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乃至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包括您对秦染的感激，您对秦芊芊的呵护，您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后来您意外死亡，进入任务世界，他和我们做交易，也是一个圈套。】
苏扬有些茫然。
【888：所以……从一开始，从您认错人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算计之中。】
“他为了什么呢？”苏扬问道。
【888：他说，他要您爱他，他说您对秦染的感情是感激不是爱，他要的不是感激，他要的是您的爱。】
苏扬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就像是在听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也许更像是一个笑话。
“你的意思是，他在欺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苏扬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他闭了闭眼睛，心口微疼。
【888：齐盈盈，是顾晋的表妹，他们是不可能订婚的，可是顾晋却没有跟你解释清楚，宿主，您的愤怒，痛苦，不甘心，不舍，喜欢，伤痛，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这样的人，您确定要跟他在一起吗？】
苏扬笑了起来，他低声道，“你觉得我在难过什么？”
【888：难过于……他对您的欺骗？】
苏扬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他哑声道，“我难过于，他从不相信我会真的喜欢他。”
“他说他在算计我，他说……这一切都是圈套，让我猜一下，如果没猜错，他跟你还有个协议吧？”苏扬低低的颤声道，“他是不是还说，如果最后爱意值没有满，对赌协议输了，让你抹去我关于他的全部记忆，然后好好的生活？”
888愣怔了一下，顾晋的确是这么说过。
“他觉得我掉过一次的坑，还会掉第二次吗？”苏扬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如果当初，他真的都是算计，那无论是白闵，秦染，秦芊芊，或者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跟我接触这么近，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算计，用命来算计吗？他能得到什么？我的愧疚吗？即使他真的想要我的愧疚，为什么又要我忘了他……良心发现？还是说……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相信过我会喜欢他，他认定了对赌协议一定会输，他从第一天和你定协议开始，就想到了今天……”
【888：但是……但是……但是他的确是知道你认错了人，却什么都不说。】
苏扬低声道，“他有句话说得对，绑架案那次，他的确不想要我的感激，同理……这次，他也不想要我的愧疚，如果爱意值不满，如果他死了，我会愧疚一生吧？可他……不想要我的感激，更不想要我的愧疚，一个沉默的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我身后叫我哥哥，明明双眼看不到颜色了，却一直沉默的隐瞒下去，明明每天都在躁郁症的边缘挣扎，却从不对我说一句重话的人……他又怎么舍得让我愧疚？”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背后看着，他不想要我的感激，更不想要我的愧疚……”苏扬哽咽了一下，他扶着桌子，仿佛疼的无法直起身子，低声道，“他从来不认为我会爱意值能到百分百，从不认为对赌协议能赢，以他的性格，总得找个方法，消除我对他的愧疚，没有了愧疚，就能快乐的过余生了……是吧？”
888沉默了一下。
他隐隐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888冷静下来之后，想着当初苏扬死后，顾晋和他做交易的模样，那时候的顾晋形销骨立，眼神既灰暗，又疯狂，像是一头凶兽被囚禁在了小小的铁牢里，绝望痛苦。
他又想起昨天顾晋的那声笑，与其说是害怕自己被拆穿，不如说是无奈，像是放下了一切。
【888：如果苏扬任务执行成功，他将会重生，作为代价，您会死亡。】
【顾晋：好的。】
【888：您很爱他，我很少看过愿意互换生命的人。】
【顾晋：是的，我爱他，他的名字刻在我的骨子里，比我的命重要。】
【888：要在任务世界告诉苏扬真相吗？】
【顾晋：不用了，你说了，他任务就做不下去了……只是小世界而已，过去了便过去了，何必让他累心一场？】
888想起曾经和顾晋的对话，恍然发觉自己这次似乎真的被顾晋当工具用了。
如果苏扬相信了自己的话，如果最后对赌没有成功，如果最后他消除了苏扬关于顾晋的全部记忆……那最后，谁都没有失去什么。
只是顾晋丢了命而已。
是啊，只是一个人丢了命，只是世界少了一个叫做顾晋的人，只是他喜欢的人永远都不记得有他的存在。
……
“888，他对我的爱意值，是多少？”苏扬问道。
【888:一百，从未下跌过。】
“我对他的呢？”苏扬问道。
【888：昨天是九十八，今天是九十九。】
还差百分之一，可苏扬不知道差在了哪里。
他忽然有些害怕对赌协议会输，他会害怕888消除了他关于顾晋的全部记忆，他怕自己到最后，连顾晋是谁都不知道。
苏扬第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看到顾晋，他想告诉顾晋，相信一下他，协议可以赢的，他不想忘记顾晋，他不想失去一个一直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的人，他不想失去一个宁愿抹黑自己，也不让他背负半点愧疚的人。
顾晋回了顾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随着门合上的声音，他垂眸落在了桌子上，上面是股份转移合同，关于星光娱乐的。
他从齐家手中拿到了星光娱乐的股份，可最后，这些股份都将以赠予的形式转到苏扬的名下。
既然要走，他就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在没有他的未来，也能让苏扬毫无后顾之忧。
顾晋经历过很多人的死亡，他亲人的，朋友的，甚至也经历过了苏扬的死亡，只是那是他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
他的确和888做了交易，他也看到了自己死亡给苏扬带来了多大的痛苦，所以，从苏扬对赌协议的那天起，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对赌的协议的失败。
可他不想要苏扬的余生在愧疚中度过，与其愧疚，不如遗忘，或者恼恨。
只要不是爱就行了……因为失去一个自己爱的人，这种体验感，真是太痛苦了，顾晋体会了一次，苏扬也体会了一次。
顾晋他不想再让苏扬体会第二次了。
他取出抽屉里的药，倒出了两粒白色药瓶，仰头吞服下去。
这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次，早已熟悉了。
管家在门口敲了敲房门，低声道，“先生，苏扬少爷来了。”
顾晋愣怔了一下，他沉默着，低低叹了口气，无奈道，“请他进来吧。”
如果他估计的没错，现在888应该把“真相”都告诉了苏扬，以苏扬的性格，也许此刻是又恼怒，又失望的吧？
爱意值呢？降低到哪里了？
顾晋忽然有些不敢知道答案，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也有害怕的一天。
他将白色药瓶放进了抽屉里，自己推动了轮椅往外去，袖口的扣子不知道何时送了，掉了下来，松开的袖口处隐隐露出了白色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