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府衙内, 本只是私下收了人家的好处,所以出门替人摆平麻烦,这不过是随手逮了个寻衅斗殴的小姑娘, 谁晓得竟是莫名给自己请了这么几尊大佛回来, 陈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只按着这装满一团浆糊的脑袋头疼的厉害。
四姨娘仍是指着苏蓉绣在骂, “大人, 您可千万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这厮自小就心思歹毒,看着闷声不吭气儿的模样,可这不叫唤的狗咬人可最是凶狠啊, 我们家中四个姑娘,就她打小受教训受的最多,心里憋着气儿, 巴巴等着这一天报仇雪恨呢!”
苏蓉绣听完,她心平气和的反驳道,“大人, 我自小脾性倔强, 大娘为了改我的毛病,确实是费心费力教导许久,对此,我一直对大娘心存感激,并且十分尊敬她,并无心生恨意。”
“你敢说你不恨她?”
“为人子女, 受父母教导自是理所应当,又怎能说恨呢?何况大娘虽然时常训诫我,却也不曾亏待过我,什么好吃好玩的我也能分到一份,我娘亲去世的早,若非是大娘养育,我又怎能苟活至今,若要说我,想必四娘您反倒更恨我大娘几分吧。”
“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大姐结过仇怨。”
“你别不承认。”苏蓉绣甩开四姨娘过来拽住自己袖口的手指,她上前一步道,“陈大人,我四娘是个什么人,您去姑苏随口打听一两句也能明白,她是如何忘恩负义,贪慕虚荣,两面三刀,无情无义的一个人。”
“苏蓉绣。”四姨娘厉声尖叫,似乎想要借此制止住那姑娘这样动手掀开自己遮羞布的行为,“你还有脸说我?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做了多少恶心事,你真当我一件也不知道?”
“诶诶诶,两位两位。”公堂之上,实在是过分嘈杂的厉害了,陈大人听来听去也没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只是从昨日审到今日,总算是明白了这俩女人在湘萍苑内动手打起来是为的什么,于是伸手示意堂下安静后,他这才说,“本官也听明白了,你们在湘萍苑动手,为的就是半年前,姑苏苏家那桩灭门的案子,对吗?”
“没错。”四姨娘连忙答道,“就是这死丫头下的黑手,为了苏家的财产,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她都能做的出来,大人,您仔细想想,我害苏家,我能有什么好处?而她呢,暻綉的尸体前脚刚挖出来,后脚苏家所有的钱就全部被她一个人分走了。”
“两位都先冷静。”陈大人继续安抚堂下众人,“首先,本官请二位来衙门,为的只是你们动手砸了人家湘萍苑的事儿,现下人家店老板已经清点干净了所有受损物品的清单,二位确认后交了赔款便可离开。”
苏蓉绣皱眉,她沉声问道,“皇都不管这事儿?”
陈大人解释说,“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这姑苏的事儿自然是该由姑苏来办,再说人家衙门都立案了,我们哪能再把手伸到人家的卷宗里头去?再者这查案搜证,还得安排衙差们从皇都往姑苏跑,人生地不熟的,浪费人力不是,所以二位,今日只把在湘萍苑的麻烦解决了,自家的事儿自己回姑苏再喊冤去。”
苏蓉绣不语,这话却是正中了四姨娘的下怀。
看来这陈大人虽是饭桶,却也不至于连这么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这事儿明面上看着是俩女人在讨公道,私下里稍微知道点儿内情的,那都晓得这是四爷和九爷在内斗,谁接着这事儿,那都是个烫手的山芋,自然要早早的扔开才好。
陆琬宣听到这里,总算自己能插句嘴,于是她站起身来,“早说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账单子拿来吧,该给人家老板的,咱们家一分钱也不会少给。”
“快把账单给陆姑娘送过去。”陈大人一听这话,忙吩咐身旁的师爷将东西给人家送到手上。
只要这银子一赔,卷宗一签,再将这些祖宗们往外一送,这案子便和和气气的圆满解决,两位难伺候的爷一个也不用得罪,自己还能继续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陆琬宣拿过账单斜眼一扫,虽然这动手打人是苏蓉绣先动的手,可眼下比起这些更着急的是得想办法把苏蓉绣给弄回姑苏去,所以即便吃了这个赔钱的哑巴亏,陆琬宣也懒得再计较那么多了,将账单往衣襟里一揣,她便道。
“知道了,这银子等我回家,立马就遣人给陈大人送来。”
“多谢陆姑娘配合,下回再遇着麻烦事儿,记得及时寻求衙门的帮助,可万万不能再私下里动手解决了。”
“大人放心,这一次是我们冲动了。”陆琬宣甜甜一笑,她将自己的目光移到苏蓉绣身上,“只是这苏姑娘,如果要配合姑苏的调查,是不是还得和我们一同走一趟呢?”
陈大人只顾赶紧将人送走,便随口应和道,“按规矩,那是应该去的。”
去了姑苏是个什么下场,苏蓉绣自是明白的,何况看着这陆琬宣这般着急的想要了结这边的事儿,苏蓉绣就更是清楚若是此番松口去了姑苏,那边会是有什么刀山火海等着自己去踏,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等宁清衍回来,于是便同那陈大人道。
“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是如今我家四娘回来了,那翻案重审也是应该,不过我不能自己一个人去,陈大人,按律传唤其他证人到场,这是合乎情理的吧。”
陈大人道,“姑娘若是有证人,自然可以一并传唤上堂。”
“九爷便是我的证人,我得等他回来。”
陆琬宣笑道,“九爷可不能算证人,否则要照你这么说,四爷也能做我们的证人了。”
是想说唐丰来着,可苏蓉绣又怕给那哥哥招来什么麻烦,若是让对面的人知道,提前杀人灭口,那她才是真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