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绣不是讲究人, 但这陆琬宣却是不好伺候,本来人家姑苏衙门来请人,出于给两位王爷面子, 所以还特地备了马车, 苏蓉绣寒酸的拎着自己一破布包乖乖上车,这模样就和当初宁清衍刚到姑苏时, 全城各家来的姑娘, 就她一个人抠抠搜搜抱着个针线盒子的模样一般无二。
夜里嫌马车颠的自己背疼,陆琬宣坚持一定要找客栈休息,官差们也怕得罪人,看这姑奶奶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无奈便也只好四下搜寻起了可供人住宿的地方。
从皇都往姑苏走,雪是越下越小,不过南方湿冷, 寒气是入了骨子的,苏蓉绣只摸着自己的斗篷,她觉得这衣裳潮的厉害, 穿在身上如何也不暖和。
好不容易投宿一间客栈, 偷摸着给人店家塞了钱,小二哥这才勉强往那奄奄一息的炭火盆里再多加了几块儿挽救火势的木炭来。
吹熄了两盏烛灯,将火盆移到床边,本来都躺回了床上,可苏蓉绣却始终将这床睡不暖和,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宿, 又磨磨蹭蹭的起身推着衣架子来靠在床头,一是想借这火气烤烤衣裳,二是想拿这架子挡住那些从窗户缝里灌进来的冷风。
苏蓉绣叹了一口气,再坐回床上的时候仍是觉得冷,以前一个人睡惯了还不觉得,后来有了宁清衍这么个自带暖壶功能的人在,自己本就是小小一团,那男人只肖略微张开一些自己的手臂,苏蓉绣便能将自己整个人完全埋进对方的怀抱之中。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或许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不会有这般大的心理落差,此时的苏蓉绣,尤其想念那个会用小腿压住自己脚趾头的男人。
外头风很大,门窗一直被拍的‘啪啪’作响。
苏蓉绣惯常睡的不是太好,何况这个时候不仅冷,而且还很吵。
她再翻起身来想要将窗户闭合的紧一些,谁晓得刚刚伸出手指头去扯了扯那窗棂,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晃过,瞪大了眼珠子正要尖叫,那个人便已经灵巧的越过窗台绕到自己身后,大手一拦捂住张开了一半的嘴唇,宁清衍再一挥手,将这窗户牢牢锁上。
“别叫,是我。”
苏蓉绣愣住,脚下不受控制的被人拖进衣架后头,她像是不敢信,也不敢点灯,更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眼角泛泪的努力睁大了眼睛在这黑夜之中去分辨那个人的模样。
“九爷。”
“手怎么这么冷?”双手捧起姑娘家冰凉一片的手指头,宁清衍用力搓了搓之后,这将人揽进自己怀中,“抱歉,我来晚了。”
“河西的事情还没解决,你这么偷偷跑出来,被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让那些人早些看清他们家主子是个见色忘义的人,也算是件好事儿。”
“胡说八道。”苏蓉绣被这话都逗笑,只再往宁清衍的怀里钻了钻,她轻声道,“知道你有心就好了,赶紧回去吧。”
“写信给我的时候,真没盼着我能抛掉一切过来寻你?”
“盼过,可我知道你不能这么做,所以即便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
“嘴上说不会怪我,心下却始终是会失望的吧。”宁清衍摸摸苏蓉绣的脑袋,“姑娘家任性一些才好,你这么处处为我考虑,做什么都要理性占着一份先,养得你成这般,别人只当我待你不好了。”
“也不能总任性,九爷说过,夫妻间是应该要相互扶持的,九爷在往前走,我也该跟着你一起,就算路上帮不到忙,那也不能拖你后腿。”
低头吻了吻苏蓉绣的额头,宁清衍道,“倒是不知道该夸你还是该骂你。”
“姑苏的事情,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四爷这一回没跟着过来,所以九爷你还是快些离开,省得一会儿让旁人看见了,还得落下话柄。”
苏蓉绣挣扎着推开宁清衍的手,她推着人朝窗边过去,“你快些走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只管把河西的事情处理好,这一回我们携手,一定能扳倒那个坏家伙。”
“双拳都难敌四手,更何况你一个小姑娘,到时候公堂上人人都针对你,更严重的说不定还要严刑逼供,你如何能照顾的好自己?”
苏蓉绣垂下眼眸,这倒也是她如今最为担心的一点,可无论如何也不肯低头认这个输,所以此时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宁清衍瞧着她这模样,只轻声笑道。
“你真当九爷这趟过来是胡搅蛮缠瞎折腾的?”
苏蓉绣抬头,她不解。
宁清衍牵着人再坐回床边,他道,“听清楚,这一回骗林瑟过来是用了计,所以见到人的第一眼,你不能表现的对他太过信任,不要主动把苏家的案情全部告诉他,他问多少,你再说多少,不要太强势,尽量表现的弱小无助一些,像是被人欺负压迫所以对谁都不太信任的模样。”
“林瑟?”苏蓉绣吃惊,“是幽州的知府林瑟?”
“是他,这一回去河西赈灾,本也就是打着请他帮忙的幌子想拉拢,没想到居然赶了这个巧,指不定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宁清衍难掩欣喜,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能掉下这样的好事儿来砸中自己脑袋,“林瑟为人正直,切记,在他面前,千万别耍半分阴险狡诈的小性子,能做到多真诚,就尽量给他全部。”
苏蓉绣点头,“我明白了。”
“他不问的,你可以不说,但是他问到的,你必须说实话,到后期帮我们找到有利的线索越多,这个时候你再逐渐表现出对他的信任来,然后,把苏家的事儿,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全部同他再讲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