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
鲜血溅在脸上的时候，秦一皓只是微微眨了下眼，面无表情的将剑从眼前男人的胸口抽出，漠然的对上男人错愕的目光。
眼前，是近百年来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魔修。
同样，也是他百年未见的大师兄。
“你疯啦秦一皓！你把大师兄杀了？”
在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歌赞魔头的殒灭，只有他因任务迟迟归来的小师妹尖叫的拽着他的衣襟。
哪怕白无溪逐出师门近百年，小师妹依然固执的喊他大师兄，却对他嗤嗤逼人，直呼其名。
秦一皓冷漠的扯开师妹的手指，他知道师妹一直都很喜欢白无溪，无论白无溪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视如圣旨，践行到底。平日里他并不会说什么，但这一次——
“白无溪犯错了，该杀。”
他听见自己冷冰冰的说道，语气里的寒意以及暗含的暴躁让他微微一惊，但很快便忽略过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欣瞪大着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秦一皓用所剩无几的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
话未落，就被师妹野蛮的打断，杨欣哇的一声扑上来，逮着他脑袋打，又哭又闹。都百来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讲不过就哭闹。
秦一皓一向受不得女人的哭闹，顿时烦得不行，打又打不得，走又走不了，冷着一张脸皱着老大的眉头站在那，任由师妹打闹。
想着待师妹消停了，便去散下心，他心里头无端的涌起一股躁意。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欣拳头无力的打在他身上，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哭瘪着看他，眼泪欲落不落。
“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还说大师兄不会这么做的，你说你相信大师兄的……那么明显的栽赃你现在看不出来了吗？你怎么了，你也被他们说服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一皓蹙眉。
杨欣噗嗤笑了声，静静地看着他几眼，只是重复：“你变了。”便不再言语。
秦一皓不说话，冷眼的看着师妹离开，看着她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跑开，不知道又会缩到哪个角落哭鼻子。
而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
……
秦一皓想了很久。
努力的回想过师妹所说的一切，一点点的，从入峰被白无溪带着衣食住行，到一起修行练功，再到被白无溪骗去打理他的事务，再后来每每修炼都得提剑去青楼将白无溪逮回来……
一张又贱又坏的俊脸慢慢的浮现。
白无溪并不安分，更多的仗着自己容貌俊俏风流快活，惹事生非，然后贼兮兮的躲在背后偷乐着。
可要说他罪不可赦，这绝无可能，白无溪不大可能会这么做。
秦一皓知道的，他素来了解师兄的性格，可是……
他好像，真的变了。
……
“一皓师兄，有何事？”
“来问个人，上次行动中，递剑的那师弟是你们峰的吧？能知道他是谁吗？”
“啊那个……好像是，我想想，貌似叫赵、赵什么来着，挺出风头的额……啊对了叫赵育！”
赵育。
秦一皓默念了两声，“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长什么样，就那样吧，普普通通的样子，我记得他……诶奇怪了，你忽然这么一问，我就忘了他张啥样了。”
秦一皓默不作声的垂眼，不说话。
因为——
他也忘记了。
向来凭借过目不忘的他竟想不起当时的画面，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那张脸，模糊得看也看不清。
再往深一点想，他甚至在怀疑当时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秦一皓猛地攥紧手指，指甲深陷其肉，划破掌心，涓涓滑落出一道鲜血，顺着关节滴落在地，化成一摊殷色梅点。
“师兄，你的手……”
秦一皓低头，漠然的看着还在不断流血的手，眸子忽地幽了几分。
就是这双手，杀了他的师兄。
秦一皓心口疼了一下，慢慢的像裂开一样，破口似的灌入冷风，凉得浑身鲜血凝固成冰。
到头来，他连师妹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