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瞿铮远:“你要去做什么?”
半个小时过去,谢衍始终没有下车,下班路过的人不会留意路边的车辆,只有瞿铮远死盯着驾驶座的位置。
肚子很饿。
瞿铮远有很严重的胃病,错过饭点胃部就隐隐作痛,但他又不敢贸贸然地下车,
就连虎子也受不了这种被关起来的滋味,难受得扭动起来。
瞿铮远将拉链拉开,小东西躺在副驾上懒懒地舒展身躯,接着又在车里横行霸道,瞿铮远无可奈何地将它抱到腿上,像哄小孩儿一样替它顺了顺毛,虎子很快又打起响亮的呼噜来。
盯梢考验耐力的同时也考验体力,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很难长时间的保持全神贯注,谢衍像是座雕像似的纹丝不动,而瞿铮远只干坐了一会就觉得腰酸背痛,想下车松松筋骨。
不知道谢衍在盯梢时会想什么。
瞿铮远低头发了条信息: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能一起吃饭吗?
谢衍的信息倒是回得很快:好啊,那我明天下午过去找你,你把地址发我。
瞿铮远:我想去你那儿,我不想呆在酒店过年。
谢衍:好,那你明天睡醒以后就过来吧。
瞿铮远还没来得及回复信息,陶冶就从门店里出来了,边上有个年轻漂亮的外国姑娘挽着他的胳膊。
谢衍一下就调整坐姿,发动车子。
车尾灯一亮,瞿铮远也跟着扭了一下钥匙。
陶冶这几年的变化很大,看起来瘦了很多,容貌和海报上的精修图相比更是天差地别。他的皮肤晒得很黑,笑起来满脸褶子。
瞿铮远留意到他上车前还抓了一下那个外国姑娘的屁股,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吻别后,陶冶发动车子,而那姑娘则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黑夜的掩盖下,谢衍的车子一路跟随陶冶上了高架,瞿铮远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
眼瞅着陶冶的车子驶进一个高档小区,瞿铮远心里略有点小紧张,他担心自己没有门卡开不进去,没想到谢衍也就在门口掉了个头往回开了。
路边夜宵摊的肉香无孔不入地钻进车里,瞿铮远不自觉地偏过头看了一眼,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正忙着做卷饼,她的身后正是一片施工工地。
晚风吹过时掀起灰蒙蒙的尘土,瞿铮远一边担忧着这卷饼的卫生问题,将视线投向更远的地方。
工地的外边围着一圈四米高左右的围挡,银灰色的围挡上还印着项目的效果图。
朗月弯。
这不是谢衍备忘录上写的那个新开发的楼盘么?
电光石火间,瞿铮远摸到命门了,他指尖颤抖地点开车载导航定位。
果不其然。
这个红路灯右拐就进入山城路。
谢衍这么长时间都一直在跟踪陶冶!
桌上那本备忘录上记录的是陶冶的作息规律!
某一刹那,他福至心灵地想起一些事情,从他和谢衍重逢开始,谢衍就说过许多一反常态的话语。
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真的很差劲。
最初他以为那是谢衍喜欢上别人之后产生出愧疚心理,后又以为是谢衍为八年的胆怯失踪而懊恼自责。
可这八年既没有背叛也没有忘记彼此,那么那个迟迟不肯回来见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他真的是被恋爱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才会忽略了这中间最大的问题所在。
谢衍可能不是在委婉地拒绝,而是真真实实在否定他自己。
是做了什么违背意愿的事情?
又或者……正准备做什么会令他良心不安的事情。
谢衍的车子按原路返回,就当瞿铮远以为他要回家休息时,谢衍再一次靠边停下了车。
天色已晚,路边只有便利店和药店还亮着灯,谢衍在药店呆了一会功夫,拎着一个药店的白色塑料袋子出来了。
紧接着,车子径直开回小区。
瞿铮远在确认谢衍卧室的灯亮起之后,重新返回那家药店。
店内灯火明亮,一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问:“要买什么?”
“刚才是不是有个男的来买过东西?”瞿铮远向他形容了一下谢衍的穿着,“他买的药,再给我来一份。”
男人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问:“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朋友。”瞿铮远急中生智,拿出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来,“他的药揣兜里了,回去上厕所的时候没留意,药片掉马桶里了,我再帮他买一份。”
男人将信将疑地转过身,从柜子上取下一盒药片推给他,叮嘱道:“饭后一片就够了。”
“谢谢。”
瞿铮远走出药店,将盒子翻了个面,借着昏黄的路灯瞅了半天发现是盒退烧药。
谢衍发烧了?
夜色如墨,圆月当空,姜飞也踩踏着一地的星光来到谢衍租住的小区。
他在二十分钟前无意间刷到一条朋友圈动态,才知道谢衍发烧了。
众所周知,他师哥是个可怜的孤儿,没爹疼没妈爱的,在异地他乡讨生活不容易,生病了没人照顾是特孤独的一件事情,于是他便风风火火地上门拍马屁来了。
谢衍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姜飞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挺烫的,温度计呢,再量一下看看,要是严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吊个点滴吧,我上回发烧挂了瓶水立马就好了。”
“刚量完,三十八度多,”谢衍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虚弱道,“我买了退烧药,熬过今晚就没事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姜飞留意到桌上有大半个吃剩下来的白面馒头,还是没馅儿的那种,立刻跟个老妈子一样操心起来:“你晚饭不会就吃了这个吧?”
谢衍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胃口,退烧药空腹吃伤胃,我就蒸了个馒头。”
“就吃这个哪行!我给你熬点粥吧。”姜飞经常来谢衍家逗猫,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抽出一袋大米,用小碗盛着倒进电饭煲。
“我自己弄吧。”谢衍说。
“我来都来了怎么能让你一个病号干活?”姜飞指挥他赶紧上床睡觉,“一会熬好了我给你端过去,等你退烧了我再回去。”
“那多不好意思……”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平时不也总照顾我么。”
谢衍正准备回屋,门外又响起一阵缓慢而有序的脚步声,那声音在门口停住了。
紧接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响动。
谢衍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瞿铮远会突然找上门来,一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窘迫感席卷了他。
他抓住从钥匙插|入锁眼到大门被推开的那点时间飞快地思考对策与说辞,冲到门口,主动拉开了房门。
瞿铮远被他吓得往后仰了一下,抚住心脏位置揉了揉:“我靠,吓我一大跳。”
谢衍挡在门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瞿铮远把虎子的猫包提起来,若无其事地扬了扬眉:“想给你一个惊喜啊,你不是说一直很想它么,我带它过来陪你一起过年。你怎么回家了也不知会我一声,不然我早过来了。”
谢衍终于体会到哑巴吃黄连是个什么滋味,小声地说:“今天我和姜飞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要不明天吧,明天我……”
话音未落,姜飞也从厨房走出来了,看见瞿铮远,面露惊喜:“欸!这么巧,你怎么来了!”
瞿铮远反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看我师哥发朋友圈说身体不舒服,就赶过来看看,你也是看了朋友圈过来慰问的?”
“我是过来陪他过年的。”瞿铮远转头看向谢衍,“谢警官你发烧了吗?”
“嗯……”谢衍心虚地扶着脑门搓了搓,姜飞抢先道:“对啊,烧得挺厉害,我给他熬了点瘦肉粥。”
“发烧了怎么不跟我说呢?”瞿铮远抬手按住谢衍的前额,并没有感觉到温度有什么异常,甚至比他的掌心要低一些。
谢衍的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往边上躲了躲说:“刚量过了……”
瞿铮远从他的眼神里瞧出几分端倪,但还是很配合地说:“挺烫的。”
谢衍半张着嘴,怔愣地看着他,瞿铮远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宠溺。他抬手揉了揉谢衍的后脑勺,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辛苦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还没等谢衍搞懂瞿铮远为何会突然出现,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瞿铮远已经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走进厨房忙活去了,并且扔给姜飞一句:“不早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粥和菜我来弄就行了。”
计划远赶不上变化,谢衍搓了搓疲惫的面颊,弯腰兜着虎子的肚皮抱回房间。
小东西似乎真的能认出他来,毛绒绒的脑袋不停蹭他掌心,仰着脖颈叫唤。
只是今晚谢衍没有那份心情同它叙旧。
陶冶后天就要飞国外去了,错过今晚,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