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瑛连忙道:“小哥哥别怕,沾了阴气的桃木辟不了邪。我这是歪门邪道,你可千万别嫌弃我。”
他这皮囊生得可爱,且言语中无不把宋徽安置于高位,让习惯于侍奉爱护的宋徽安很是受用。
“你师承何处?”
全瑛胡诌:“东土逍遥洲空空洞,无铭宗师是也。”
“没听过。”
厉鬼眉目微垂,凝视道童白皙稚嫩的脸,似是想透过它,窥见废墟以外的万千世界。
千百年来,他幽居于此,闯入此地的修士道人不少,也有些慕名来探寻宝藏或厉鬼的活人,他不待见那些人,便将其尽数赶走,唯独眼前这小妖道天真活泼,眉目可爱,将他视作平常人,三言两语便已将他心中孤寂排解去一二。
他轻声道:“你在外游历很久了吗?”
“那是自然,”全瑛拍着胸脯道,“好哥哥,小道我在外面瞎转悠二三百年了,知道的事可多了。我给你讲讲外面的事好不好?我说几个有趣的,保准你开心。”
宋徽明自不知陪在帝君身侧的两位上仙早已笑翻过去,他半张着嘴,犹豫片刻,才道:“也可,你跟我讲讲外头的事吧。”
“好啊。”
全瑛大喜,不枉他费尽心思一番诱导,总算能把话匣子打开了。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人业务娴熟了,吹什么都能张口就来,这可是禛明帝君的长处。全瑛可谓是信手拈来,现编了几个故事,讲得妙趣横生,金句频出,竟将宋徽安逗笑了。
“果真有坐骑会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将自己主人驮进河里?”
“可不是,那秋水玉露朝露为汤,天菌为料,灵兽最喜。我跟哥哥你说的这头银角雪鹿,还是醉得轻的。灵兽一贪杯,莫说东南西北,连子个儿主人都分不清,你随手拾块石头摆它跟前晃,它都当是什么仙草,叫两嗓子就能跟你跑了。”
“我当是什么宝贝珍兽,可真真是头蠢畜生,”宋徽安直笑得浑身打颤,嘴角不觉间染上几分自豪的笑意,“还不如我那玲珑马呢!”
全瑛见他笑得前仰后合,心下不免一颤。
自打宋徽明被折腾成现在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后,他从没见过他开怀笑过。宋徽安眉宇间的阴郁之气全然褪去,笑靥如花,比此间月色还要生动明亮几分。
大抵是眼花了,他活着了十万年,头一次被月光晃到眼。
哪怕这鬼不是和自己的命数有关,哪怕作为看尽世间百态且遵守天道命数的神,他也有点想救他于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