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苏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江严的脊背,仿佛想要把他杂乱的心情全部理顺。
江严把头埋进白砚苏的颈窝里,用力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好像就是这样,才能让他暂且忘记一些伤痛。
从小,江严就是众家长口中"不学无术"的代表,他从小学开始,文化课就奇差无比,这一度让江严的家族十分担心。
江素身为家族的得力助手,早已经获得了婆婆江奶奶的认可,也默认了江严,将会是江家唯一的公司产权继承人。
家里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江严不负众望,从小成绩差到大不说,也没啥特长,而飙车泡吧却样样精通,高考以后,一向不做主不管事的爷爷觉得江严应该寻找自己最合适的生活,于是把他送进了警校,江严这才得以从不学无术的歪门邪道变成了真正的"雅痞"。
家族势力斗争,江家只会多不会少,唯一想把江严扶上位的人在今天之内全部死了,换种说法就是,江严从今天开始,势单力薄。
但他不可能抛下他的本职工作不管,可他也不能放任公司落入其他人之手。
他要完成母亲和姐姐的遗愿。
那天江严不知道是怎么从医院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只知道,他身边有个可靠的人,让他可以一直依靠,让他可以安安心心躲避着内心的崩溃睡去。
公司上下议论纷纷,高层一次性去世了三个,江家并没有派人下来接任工作,而作为原本的继承者江严,竟然在那几天消失了。
医院的议论也多了起来,他们没想到白砚苏医生竟然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江家的豪门夫婿,那天江严因为悲伤过度被送回家以后,就再没出现过,而江家两位德高望重的化身,竟然是由白医生全权处理的。
从签字,到联系殡仪馆,再到请人给她们化妆,擦身子和换衣服,再到把尸体全部运走,办理出院手续,白医生在医院上上下下跑了一天。
在殡仪馆火化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边上,江严在电话里只说了一个字,"烧。"
一场漫天大火,三代人的音容笑貌,欢声笑语,功勋,斑斑劣迹,心中的秘密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愧疚,全部在这浓浓的烟雾中烟消云散了。
白砚苏没有回头,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身离去。
仿佛世界上没存在过这三个人一般,她们留下的,只有人们脑海中的记忆。白砚苏的耳旁突然响起几个纵横交错的声音,"海鲜啊,吃海鲜!江严,你敢欺负他?给我试试。"
"妈妈的所有东西,最后都是你的,江严。"
"这事轮不到江严操心,你别告诉他啊乖弟弟。"
白砚苏推了推眼镜,回头望了一眼那旋转而上的黑烟,淡漠却又郑重其事地轻声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江严的。"
他慢慢站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轻快地点击了删除。
无论你是什么目的,什么考验,亦或是要我抵押这条命都无所谓,我从现在开始会全权接受,只因为现在的我心中充满爱与阳光,足以与你抗衡。我有了我要保护的人,我必须起来战斗。
大概是真的爱上江严了吧。
白砚苏用食指在烟身上轻轻地点了点,烟灰簌簌抖落在那片火化场的水泥地上,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而他背后,一缕阳光正穿越重重阴霾,努力照向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