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斜眼瞟得通往内室的百鸟朝凤帘子一眼,心下一松,挥手使了陪嫁的孙嬷嬷进来:“将人带出去,按着规矩该如何罚便如何罚,咱们虽不欲惹事,可别个惹了过来也犯不着忍气吞声。”
顿了顿又压低声儿在孙嬷嬷耳边说得两句。
如双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可今儿理亏她也不敢再闹,只咬着牙叫人拖下去,心里却生了恨。
一个小丫鬟宋清欢自不放在心里,她将屋门一关,谁也不准进去,想了想又带着怒意砸了几个瓷瓶,这才撩了帘子往内室去。
踏雪方才挨了引嫣阁婆子的打,这会子脸还肿着,寻梅咬牙切齿朝引嫣阁的方向恶狠狠的骂得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
院子的格局倒是不错,正屋内室里还扩了个碧纱橱出来,宋清欢轻手轻脚的往里头去,将设在碧纱幮里连着西墙角的小榻费力挪了出来。
仔细的打量那墙角,却只瞧见细微的缝隙,本就做得隐秘,再叫那小榻一遮,谁能想到这墙角里头内有乾坤。
着方才萧辞的手势,在墙角边的几个位置都用力按了一回,机关动了起来,才瞧见萧辞猫着身子坐在那不足长宽皆不足二尺的小空间里。
苍白着面色,瞌着眼眸一动不动,空间留白之处皆是血迹,想来这人怕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宋清欢蹲在他跟前,眉心蹙起,一时纠结纠结,不知是救还是不救的好?
一身黑衣带血,却能躲过邑王府的守卫,跑到她这浅云居来,还自个找到这么个连萧蔚这个主人都不晓得的地儿藏起来。
心砰砰直跳的,也不晓得这货到底是个善的,还是祸害的。
屋里头静悄悄的,静得只觉耳边嗡嗡响,良久之后,宋清欢忍不住轻叹一声,费力的将人弄出来往小榻上一扔。
微凉的指尖搭上脉搏,她沉眸仔细辨脉,复又收手,迅速的查探一番这人身上的伤口。
皮肉翻开,伤口入肉三分,有两处已伤及动脉,也幸得肺腑未曾遭殃,不然这人又是失血过多,又是伤及肺腑的,在她这药物什么都不齐全的情况下,非得死在这儿,到时候她还得想法子毁尸灭迹,想想就晦气得狠。
自言自语叹一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娘就是给自己积德算了。”
说话间已起身往自家嫁妆箱笼里取出一瓶制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保命丸同止血药。
这些玩意原就是备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般快就用上了。
想了想又唤寻梅取了一坛烈酒来。
引嫣阁那位来找过茬,宋清欢要酒也没叫人起疑,只当她心头不快喝些酒去烦闷罢了。
寻梅得令,不多时就当真取了一坛最烈的,宋清欢开门拿了,她还劝一句:“酒虽解愁,可也伤身,姑娘别喝多了。”
说完,宋清欢便将屋门一关,再没得声音传出来。
萧辞身上都是血,衣裳黏在伤口上扯都扯不动,宋清欢提着酒看了看蹙着眉头又转身将针线框里头的银剪取了来。
剪了衣裳,用干净的水擦拭一回伤口,又抹了一回烈酒,再将当归同枣树皮磨的粉洒在伤口上止血。
萧辞是叫这清洗伤口的烈酒给疼醒的,闷哼一声,还不及说话,嘴里又被强行塞了药丸下去。
宋清欢指尖一动,按着他的穴位迫使他将药丸吞下去。
“什么东西?”萧辞抠着喉咙,想要将药丸给吐出来,可早已入腹。
宋清欢手里忙着,一改早先的窝囊,趾高气昂道:“当然是毒药了,怎么?怕了?”
萧辞拧着眉,却发现那药丸入腹,并无不适,反而隐隐觉得身上流失的力气渐渐回拢起来。
晓得这不是毒药,心下一松,但见宋清欢认真替他上药的模样,不由得眉头又重了两分。
宋家嫡出大小姐,他自然是见过的,柔柔弱弱,没什么主见,也不出众,怎的今日再见却好似变了个人似得。
宋清欢不知萧辞所想,她虽是半吊子医术,可做起治病救人的事儿来也极是认真。
都是做惯的事,手上动作利索,不多时便将身上几处伤口都包扎好,银剪一动便往下去。
萧辞唬得一跳,拽住宋清欢的手腕:“又想做什么?”
宋清欢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眨巴着无辜的眼眸,笑起来:“你觉得本姑娘还能对你劫色?”
说着,还故意将目光落到那处去:“就你这样,那玩意还能用不成?”
眸中隐有狡黠之色,手上的银剪却咔嚓咔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