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晓得他是哪里习来的这甜言蜜语的本事,近来越发娴熟,倒叫沈流庭常觉羞赧,推开他就跑远了。
“我说不过你,不和你一起了,我回相府,下午跟老爹一起进宫。”
“慢些!仔细脚下!”
离家小半年,沈流庭一回相府,爹娘张口就道她在草原晒黑了。她震惊之余,暗忖祁诺整日与她见面也不提此事,懊恼地拽着丫鬟们帮自己抹粉。从前她也不见得这般爱美,只是如今谈婚论嫁起来,“为悦己者容”的那份心思便油然而生了。
这女儿家一折腾起梳妆来,便不觉时光飞逝,待入宫的时辰到了,沈流庭坐上马车才想起自己迈进家门前思考的问题—是否将开学馆的想法先支会老爹一声,好让他帮忙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但如何开这个口呢?沈流庭一路上伤脑筋,也不知从哪儿说起。她下马车走上宫道,眼看来时天穹之上分明还是云淡风轻,此刻竟已阴云蔽日,天光昏沉,令人气闷。坊间流行的话本,其撰者往往会以景渲染故事氛围,预示人物命运,她抬眼瞧着这天色,竟不禁生出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爹……”
见引路太监走在前头,沈流庭快走两步,伸手想去拽身前沈黎的后裳。
谁料后者却一抖身子,灵活地晃出一个假动作,甩开了她的手,还压低声音道:“别胡闹!有什么破事回家再说。”
得,亲爹式嫌弃。沈流庭讪讪地缩回手,一撇嘴,一路的纠结就此作罢,老老实实埋头在宫中穿行。
若非正式朝会,又非皇帝私下召见几名臣子,那么众臣都会在用于议事的延英殿面圣。
兴元帝未至,延英殿内的官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寒暄闲谈,沈流庭随父踏入殿内,只消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清华而立、神气高朗的浅紫袍身影。
仿佛有所感应,祁诺也在她目光投来的一刻抬眉朝殿门处望去。
“陛下到—”
随着总管内侍一声亮喝,大臣们立时散开列位,沈流庭按副使身份,快步走到祁诺身后站定,与众臣敛袖齐拜:“微臣拜见陛下、太子,陛下万安,太子千岁!”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陛下。”
一同进殿的还有太子,想来父子二人此前本就在一处,便一道来了。
“祁少卿,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兴元帝方一落座,就交代祁诺道,“麝乐王受我大兴册命,北边那几个邦国、部落中必有不乐见其成者,金缕鞍出差错多半与他们有关。朕会着大理寺配合你秘密查清使团内与京中有司是否有人参与此事,不可放过,但也不要错冤。若只是麝乐王庭内部出的问题,便不必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