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臣和沈美景带着六岁的小天儿飞快地赶了回来,不为王位,就为看他最后一眼。
等他们到的时候,宋凉夜都已经半阖了眼。看见宋凉臣,他的眼睛好像亮了亮,费力地朝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宋凉臣情绪复杂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眼里的泪水慢慢多起来。宋凉夜勾着唇笑了,跟多年前一样,撒娇似的喊了他一声:
“哥哥。”
心里震痛,宋凉臣也红了眼。
再深仇大恨,到底是骨血至亲。他病成这样,他也不会好过。
正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见床上的人突然就闭了眼睛。
“凉夜?”宋凉臣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摇晃他:“话还没说呢,你……”
旁边的挑灯跪着泣不成声:“二爷只是为了等您回来,连毒药都当补药吃了在撑着,现在已经是撑不下去了……”
倒吸一口凉气,宋凉臣握着他瘦弱的手腕,感受了半天,也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哭声在屋子里炸开,他却哭不出来,只愣愣地看着他脸上安心的表情。
等到他回来,就安心了吗?
可是,他不会要那王位的啊……
“怎么会这样呢。”美景牵着天儿退了出来,红着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儿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小声道:“都是来人间做客的,他不过是提早回家,您不必难过。”
美景一愣,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家伙:“死的人是你的亲二叔,你也是该难过的,明白吗?”
天儿摇头:“不要难过,为他难过的人太多,会阻碍了他的轮回。”
啥?美景错愕,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小家伙,最近又在看什么书?怎么神神叨叨的?”
这孩子天生聪慧,并不像星宿老人说的那样是个灾星,相反,他五岁就识得万字,博览群书,将来要是长大了,定然是个不得了的人。
“最近在看《魂说》。”天儿一本正经地道:“人间再难相逢,天上也自会相见,难过的不过是习惯割舍不下而已。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二叔,自然无法难过。”
瞧这小家伙,美景哭笑不得,连忙将他带出房间,以免破坏气氛。
宋凉夜会在这么短短几年时间里从那么野心勃勃的人变成这般模样,美景是觉得很意外的。但是想想赵安居同样是病逝,她就不觉得有多难过了。
这世上当真是存在因果循坏的。
虽然不知道宋凉夜的死与安居有什么关系,但是听闻,他们好像都是得的同一种病,安居有人合葬,宋凉夜却是孤身一人。
他应该也习惯了孤身一人吧。
安排下葬的时候,因为他是燕王,所以合理地葬进了宋家祖坟,在燕地最高的山上,朝着赵地的方向。
美景突然有些好奇,在死的时候,宋凉夜想的是什么?会不会回忆了自己的整个人生,然后在错过不该错过的东西的时候遗憾地叹一口气?
望着他孤零零的墓碑,她也只能带着天儿行礼,然后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