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躯一僵。
面对他似笑非笑的讥嘲面容,突然间所有的话便都说不出口了。
我承认我对他还有那么些许的歉疚情感。
或许除了歉疚,还有别的什么,但是我不愿去深究,就只当曾经亲手要了他的性命而使我现在更无法在清醒时候对他动手。
见我不语,荣靖嘴角的嘲弄弧度愈甚,“洛娥,你以为你这双手就干净吗?你可是忘却了,你曾要了我两个孩子的性命,可是忘却了,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诛心之举?”
他说到激动处,甚至惹得额上青筋直跳。
为他的面容徒添了几分狞恶。
一把将护在我身前的宋甜儿推开,直接命人带了出去,荣靖将我逼得后退,最终退无可退时候只能靠在桌角上。
那棱角有一块漆掉了,桌子年久失修,里面早已经腐朽不堪,便有不少突出的木刺生出。
扎得人后腰生疼。
也许是疼得过于厉害了,我忍不住双眼噙泪,只觉视线模糊了起来,连带望着身前的荣靖亦是朦胧不堪。
他似乎愣怔了一瞬,随之沉声道:“洛娥,你我之间这辈子的帐永远都清算不得了。”
是啊!
明明都恨对方入骨,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而对彼此下不了狠手。
这样矛盾的两个个体,如何会是算得清楚的呢?
“……”话到嘴边,却始终是换了个说辞,“若是死了呢?”
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人生这最后一程,若是可以,我希望有荣靖的陪伴,更甚希望他能够因为我的死而又一丝一毫的难过,仿佛这般可以惩罚到他。
可是另一种理智却又让我不愿继续留下。
但终究是要死的。
在此之前,不管我做出了什么决定,离开抑或是留下,终归还是逃不了一死。
闻言,荣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但我视线模糊,不是很能看得清楚他的意思。
默了好半晌的功夫,我才听到他说:“……洛娥,即便是死了,你也合该欠我,还不清了……”
哈!
他总是记着我欠他的一切,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欠我的所有,他又何尝还得清呢?
我忍不住也回以一个讽刺的笑意给他。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荣靖的话里有很多的漏洞,我的亦是。
死了?
可是谁死呢?
连我自己问的,自己都无法解答。
也是后来,我终于知道,他说得不错,我合该欠他。
只是如今的我却不会晓得。
再不管顾我的想法如何,荣靖说到做到,直接将我带回了宫中去,很是强硬地将我囚起来。
其实说囚亦有些勉强。
因为我在宫里的行动并不受限,且每日里仍然可以见得到宋甜儿翁六与曲五等人。
他们是荣靖允许进宫来的。
但也只有每日里特定的时辰才可与我会面。
且会面之时,四周尽是大内高手,便是我想要脱逃,都只能无能为力。
不过我也并没有脱逃的打算。
听他们说,鬼爷因为玄清的死,原本是想帮我离开,但见我如此坚定留下,他便只好回到赤国去,继续给谢梅守着谢梅所珍视之人。
我知道,那个说要等玄清实现诺言的小姑娘,始终会从鬼爷口中得到真相的。
她会知道我没有完成她的期盼。
我也曾无数次劝说宋甜儿三人不妨也回赤国去罢。
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他们坚定地跟着我留下。
但我却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如果你们要留下,甜儿,在我死后,便将我火化了罢,留下的骨灰就带回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