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这个孩子无缘,是因为我是个罪孽极重的人,先后三个孩子,都无法顺利一见这世间是何等模样。
不管是我主动放弃的,还是因为身体状况不能留下的。
他们终究是选错了母亲,究竟是我辜负了他们。
而荣靖……
我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平静地朝白子墨问道:“我这副身体,还能撑多久?”
我深知此时的我经受不住落胎的折磨,也不愿意再做如此剥夺生命的残忍之事。
所以只能如是苟延残喘,让这个未成形的孩子能多待在我身边一刻。
白子墨闻言笑了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似的。
足等了他一盏茶的功夫,我方闻见他答道:“只要姑娘想,姑娘可以撑很久。”
视线与他在半空中相触。
我禁不住自嘲一笑,却是无法继续将话接下去。
白子墨也不多作纠缠。
他也是个大忙人,即便如今受荣靖所托来为我调理着身体,但也很少在其他的时间里见到他。
白子墨只嘱咐了伺候的宫人几句后,便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我怔忪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始终有一种奇怪感觉。
他们有事瞒我。
然而我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了现下这般时候,究竟还有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是值得让他们藏着掖着不告诉我的。
索性我如今得过且过,没有什么十分挂心之事。
所以不管他们隐瞒了我些什么,我都能够很快抛去那些探究心思,专心致志地做一个什么都不想的任人摆布的木偶。
这是荣靖所愿的。
自然,即便我不主动让他如愿,他也一定有无数的办法达成目的。
是以我也就不愿多费心神,很是乖觉地一步到位,省了他不少力气,亦让我不必再去揣测他的意图。
另一方面,自晓得我有了身孕之后,宋甜儿初时很是震惊,满是难以置信。
但她终究没有多问,只是之后每日里过来,都一定会带着些安胎的药来。
“其实宫里会有更多的更好的照顾,可是甜儿总是放心不下。”她垂着眼,让人看不清她在想的什么,只说,“这些药都是寻常补药,对孕妇身体好的。”
我听见她的声音有异,忙得抬起她的头来,却见到她不知何时眼圈早已红了。
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心疼不已。
我无可奈何替她抹了泪水去,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绪,不再让她担忧,“我知道,所以你给的东西,我自然都一一吃个干净。”
初初时候,因为荣靖委实担忧我这一胎,所以不肯轻易让我吃宋甜儿送过来的东西。
但许是也有所顾忌——至少如今,他还看重我的这一个孩子,还不舍得我立即便玉石俱焚。
加之想到宋甜儿凡事以我为先,紧张我比紧张自己还要来得厉害,荣靖后来也便没有在此事上有所关注。
宋甜儿照旧每日里给我送着补药过来。
这段期间,我一直都被迫饮着各种药物,早已经觉得麻木,且与荣靖有着同样的心思,自觉宋甜儿不会有害我的心思。
所以便也是来者不拒。
且为了使得宋甜儿彻底放下心,所以我更不可能会去查检她给我喝下的东西里有什么。
直至这一日,宋甜儿如同往常一般给我送着药,我也如常没有多加思索,拿起便准备喝下去。
却偏偏在此时,门被人撞开,翁六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见他二话不说,过来便一把将我手里的药碗打碎在了地上。
因为孕期身体越见不好,宋甜儿此时尚且半蹲在地上给我揉着脚,活络着身体的穴脉,以便使我舒服些。
所以那些药渍绝大部分便都洒在了她的身上去。
我见状,一时不由得嗔怒道,“翁六,你作甚么?”
翁六还不及解释,身后曲五已经跟了上来,指着宋甜儿便道:“她不是宋甜儿。”